第500章 瘸腿的才走得近天门(1/2)
天光乍亮时,最先发现她的是村里的一个早起少年。
虞清昼蜷缩在冰冷的祭台下,仿佛一个耗尽了所有柴薪的火堆,只余下一捧灰烬般的死寂。
她睡得很沉,眉宇间却不再有往日的紧绷,透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安宁。
少年不敢上前,只因她裸露在外的右臂与脖颈景象太过骇人。
那漆黑的噬魂魔纹已不再是蛰伏的死物,它仿佛活了过来,蜿蜒着爬过锁骨,向她的侧脸蔓延,纹路边缘闪烁着幽微的黑光。
更诡异的是,在她白皙的皮肤之下,隐约有无数细小的光斑在流动,其闪烁的频率竟与田间那些乱码幼苗的呼吸节拍完全一致。
他惊骇的呼喊声唤来了村民。
人们围在祭台周围,面面相觑,无人敢触碰这尊仿佛正在与某种未知存在同化的“活悖论碑”。
就在这嘈杂的议论声中,虞清昼的眼睫微微颤动,醒了。
她没有理会周遭惊疑的目光,也没有去看自己身上的异变。
仿佛被最原始的饥饿驱使,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手脚并用地爬向祭台边缘,那里有一株昨夜被震断的乱码莲残根。
她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用牙齿狠狠撕下一段根茎纤维,在村民们错愕的注视下,混着泥土,用力地咀嚼、咽下。
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夹杂着铁锈般的甜腥瞬间充斥口腔。
这味道,让她猛然想起姜璃还未消散时,总喜欢藏在袖中、偶尔分她一颗的蜜饯,那是死亡与甜蜜的奇异混合体。
刹那间,那句昨夜被强行灌入脑海的残缺之语“他们在学”,轰然补完了它的上下文。
一个更清晰、更完整的意念在她神魂深处炸开:“他们在学,像我们一样歪着走。”
虞清昼僵在原地,口中咀嚼的动作缓缓停下。
她懂了。
她终于彻底懂了。
天道所畏惧的,从来不是什么逆天的力量,不是什么足以撼动乾坤的绝世神功。
它畏惧的,是“误差”,是“偏移”,是所有不遵循预设轨迹的移动方式!
是每一个蹒跚的瘸子,是每一条蜿蜒的溪流,是每一个不成调的哼唱!
因为完美的秩序没有空隙,而一切新生的可能,都只存在于那些歪斜、错误、不完美的缝隙之中。
她霍然起身,环视着一张张茫然又担忧的脸,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神念宣布:“修路!”
村民们一愣。
“我们要修一条路,”虞清昼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脑中响起,“一条‘歪路’。不依山形地势,不循龙脉风水。专挑那些荒废的坟头、断裂的石桥、干涸的枯井、废弃的淫祠之间穿行,要它曲折,要它无用!”
众人哗然,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疯人之举。
虞清昼没有解释。
她只是平静地指向村口,命令道:“去,抬十架独轮车来。再取十块石碑,用我们蒙过眼睛的布,将石碑也蒙上。”
尽管不解,但村民们对她的信任早已深入骨髓,立刻行动起来。
当第一辆载着蒙眼石碑的独轮车,被一个壮汉吭哧吭哧地推上村外的一片荒坡时,异变发生了。
那独轮车并未遵循常理,压平车辙下的乱码幼苗。
相反,在车轮滚过的一瞬间,车辙下的泥土竟像是活了过来,主动向两侧翻涌、退让,自动塑成一道深邃而扭曲的螺旋状沟壑。
虞清昼脱下鞋履,赤着双足,第一个踏入了那道沟壑。
她的脚底冰冷,泥土却温热。
她每向前踏出一步,足底便在湿润的泥土上烙下一个扭曲而深刻的脚印。
那脚印的形状,竟与昨夜那盲童踏在音波节点上留下的足尖刻痕完全吻合。
第三日午时,这条被全村人以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修建的歪路,终于蜿蜒延伸至一座早已废弃的傩庙遗址。
庙宇早已坍塌,只剩残垣断壁。
而在倾倒的庙基之下,赫然埋着半截断裂的青铜腿——那金属的质感和上面残存的徽记,昭示着它属于一位早已被历史遗忘的监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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