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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六十一 置之死地而后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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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与齐少游冷笑道:“成日里‘琬丫头’、‘琬丫头’的不离口,口口声声看其比自己那几个嫡亲孙女儿还要重,如今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何如?下手比谁都快,下手比谁都狠,这才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宁夫人却不知道,此事她还真是冤枉了周太夫人,下手的其实另有其人,只不过她以为下手的是周太夫人,周太夫人又以为下手的是她,所以才会有意选择装聋作哑,直接让丫鬟打发了前去求救的文妈妈,以方便她成事罢了。

齐少游并没有接宁夫人的话,而是看向高嬷嬷问道:“嬷嬷来时,小周氏怎么样了?”

高嬷嬷想了想,道:“虽已未再吐血,气息却比老奴方去时又要微弱了几分,怕是……熬不过今晚了……”看向宁夫人,“老奴正想请夫人示下,二爷如今尚未娶亲,倚松院将来是要做新房的,若是让小周氏停在那里,也委实太不吉利,不若趁这会子她还有气儿连夜将她移出去,未知夫人意下如何?”

但凡事关齐少游,宁夫人都是自来慎之又慎的,闻得高嬷嬷的话,忙点头道:“你虑得极是。你这就回去,瞧着人将小周氏给挪出去,再将她院里伺候的人都锁起来,待事后请示过太夫人和侯爷后,再行发落!”人命关天,她可不会代老不死的做这个恶人,省得将来死后下阿鼻地狱!

“是,夫人,老奴理会得了,这就下去安排。”高嬷嬷答应一声,行了个礼便要退出去。

“嬷嬷且慢!”方走出两步,却被齐少游给唤住了,面露不忍之色向宁夫人打商量道,“小周氏终究跟了我一场,自来伺候我也是知冷知热,很是经心,况此番之事,细论起来她也是无辜的,且她才失了孩子,又父母双亡,早无一个亲人了,如今我便算是她最亲的人,倚松院便算是她的家,就让她叶落归根,在自个儿家里离开罢?也算是为我积福了,横竖将来我成亲也用不上她那偏院!”

本来齐少游还对周珺琬有几分怒气的,跟宁夫人一样,他虽心知周珺琬与他作二房之事泰半是周太夫人的主意,要怪也怪不到周珺琬头上,此番之事她就更是无辜,但周太夫人和齐亨他都不敢怪也怪不了,遂只能将怒气都撒到周珺琬身上。也因此,之前在萱瑞堂宁夫人提出要除去周珺琬时,他才会半点情分都不念,一个字的好话都未与她说,默许了宁夫人的要求。

但真当他听见周珺琬忽然“病倒”吐血,活不过今晚了时,他又忍不住更多的想起她的好处和彼此昔日的情分来,觉得她好歹跟了他一场,自来又知冷知热,全身心的信任依赖他,他实在不该绝情至厮,眼睁睁瞧着她都快要死了,还要被挪来搬去的折腾,任她死在一个陌生地方的。于是才会出言为她向宁夫人讨情。

只不过宁夫人显然不这么想就是了,冷哼道:“若非是她自己痴心妄想不尊重,上赶着要与你作屋里人,又何至于生出今日这许多事端来?她这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坏了她苦心筹谋经营多年的大事,她不让人将她直接扔去乱葬岗子就是好的了,还想让她留她在府里安安乐乐的死?休想!

齐少游见动之以情打动不了宁夫人,只得又晓之以理道:“远路来的客人们还没走完,如今府里人多嘴杂的,要将一个动弹不得的人挪出去,势必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万一不慎让人瞧了去,白日里发生的事已够京中的人议论好些时日了,再闹出旁的事,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况此事又不是娘您做的,何必白替祖母背这个黑锅?还是待明儿回过祖母后,请祖母亲自发落罢!”

是啊,事情又不是她做的,她凭什么要给那个老不死的背这个黑锅?宁夫人总算被齐少游这番话劝动了,点头道:“好罢,就让那个小狐媚子留在她屋里,不过少游你今晚就不必回去了,就在我这边的厢房歇下即可,待明儿我回过太夫人和侯爷,将此事了了,再请人做场法事后,你再回去住不迟。”

又命高嬷嬷,“你且先回去,也不必再去瞧那个小狐媚子,只管睡你的,待明儿确认人已没了后,再来回我!”

“是,夫人。”高嬷嬷忙应了,轻手轻脚退出去后,便径自回了倚松院。

却没有径自回正院自己的房间,而是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去了周珺琬的偏院。

方走进院门,高嬷嬷便听到文妈妈断断续续的嘶哑哭声,“小姐,您且睁开眼睛瞧妈妈一眼啊……您不能死啊,您死了让老奴怎么办……您不能死啊……”还夹杂着锦秀等丫鬟“小姐,您不能死”、“二奶奶,您醒醒啊”之类的哭喊。

高嬷嬷心里一紧,知道周珺琬定已是不中用了,便没有再进去,而是转身自回了正院,暂不多表。

再说文妈妈先是求助高嬷嬷没有下文,又自去萱瑞堂求救无果哭着跑回来后,便知道周太夫人和宁夫人都是安了心要任自家小姐自生自灭了,虽则又气又急又恨又痛,却无可奈何,只得与锦秀等人一道,将早已昏迷不醒的周珺琬抬到榻上去,然后命人打了热水来,给她擦了脸,绞了热帕子来给她热敷额头。

做完这些事后,文妈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于是只能与丫鬟们一道,守着周珺琬干哭。

只是除过锦秀以外,丫鬟们又有几个对周珺琬是真个忠心,是真个为她伤心的?便是哭得看起来最伤心的锦云,也泰半是在为自己哭泣,哭泣自己即将没了靠山,哪怕这靠山其实并不可靠,有总比没有好,如今却说没就要没了,自己以后可怎么样?

因此哭了不多一会儿,便相继没了眼泪,只剩下干嚎。

文妈妈正是伤心欲绝之际,如何听得众人这假模假样的干嚎?当下便忍不住黑着脸将众人都给撵了,只留了锦秀一个在屋里伺候。

众丫鬟跟周珺琬的时日本就尚短,心里又各有自己的小九九,在她之前得脸时尚不真心拿她当主子,更何况如今她已死了一多半儿?被文妈妈这么一撵,虽则都哭哭啼啼的,却眨眼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且方一走出房门,便齐齐收了泪,如往常一般自回房睡觉去了,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哀戚?

周珺琬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面,她和崔之放都老了,坐在一个小院子里,头上是纷纷扬扬下落的桃花瓣,不远处则是正玩得开心的他们的儿孙们。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只是梦境,却依然幸福得落泪了。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为何两鬓忽染霜?可是只要是跟他在一起,两鬓染霜又有什么好可怕!

只是她幸福的泪水还未及落下,沈冰楚楚可怜的脸忽然出现在了她眼前:“姐姐,我有了姐夫的孩子,求姐姐成全……我保证进门后绝不与姐姐掐尖要强,也一定不会跟姐姐争,凡事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随即是沈添财穷凶极恶的脸,“你今儿个是答应你妹妹进崔家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你就等着毒发身亡罢,休想老子给你解药!”

还有杜氏假惺惺的脸:“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妹妹与你可是流着一样血,都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迎她进门,岂不比迎旁的女人强上一百倍?”

最后是四平满是悲悯的脸,“太太,您就应了老太爷罢,这也是老爷的意思……老爷说,自家亲姐妹,总比外人强,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传出去也是佳话一段!”

这几张脸,张张面目可憎,张张无比恶心,它们交替狞笑着晃过周珺琬眼前,最后竟汇集成了一张脸,属于崔之放的脸!

周珺琬终于忍不住扑上前,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上,很快,她喉咙间便传来了腥甜的味道,然后,她便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呕……”

文妈妈正跪在窗前对着月神祈祷,求月神娘娘无论如何都要保佑周珺琬度过眼下这一劫,耳边忽然就传来一阵微弱的呕吐声。

文妈妈先是一怔,随即方反应过来这是周珺琬的声音,心里登时大喜,忙手脚并用的自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周珺琬榻前。

就见面色惨白如纸的周珺琬正半眯着双眼,无力的半趴在榻上干呕,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沿着她的唇角流下,虽不若之前她大口大口呕血时显得那样可怕,殷红的血迹斑斑点点洒在月白的中衣上,也依然够触目惊心就是了!

泪水就瞬间模糊了文妈妈的双眼。

她忙抬手胡乱拭去,倾身坐到周珺琬身侧,给她轻轻拍起背顺起气来,待她好些后,又拿帕子给她拭起嘴角的血迹来。

周珺琬干呕了一回,呕得她整个胸腔都痛了,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在做梦,自己也仍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心下不由一松,整个身体也随之一松,再支撑不住,无力的软在了榻上。

文妈妈见状,忙服侍她躺平,又给她盖好丝被捻好被角后,方吸一口气,哽声问道:“姑娘,您好些了?要不要喝水?”

周珺琬闭着眼睛无力的摇了摇头,方虚弱的问道:“这会子什么时辰了?太夫人和夫人那边都是什么情形?没有说要将我挪出去罢?”

文妈妈见她如此虚弱,怕她再说话费精神,忙将她人事不省时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与她说道了一遍,“……如今看来,太夫人和夫人当是暂时被我们糊弄了过去,都认为是对方下的手,都打定了主意要任姑娘自生自灭。怕就怕天亮以后,她们见姑娘还好好儿的,迟早会动疑……”

周珺琬就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身体仍很虚弱,眼神却晶亮,衬得她整个人总算有了一二分生气。

她断断续续,却笃定的道:“就算天亮后她们见我仍活着会动、动疑,我昨儿个夜里吐了那么、那么多血却是事实,高嬷嬷亲、亲眼看见的,她们即便得知了不是对方下的手,也不会想到会是我自己下的手,她们只会认为我必死无疑,之所以没死,不过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罢了,所以她们应当都不会再对我下手……也不会即刻将我挪出去,总要等到天黑以后,方会有所行动,才还掩人耳目,而一整日的时间,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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