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水秀番外——相妻教子(2/2)
“袁夫人有孕,是莫大喜事,朕与皇后……都替你们高兴。”
他顿了顿,“但朕今日召你,除商议桂林试点,另有一事相托。”
他取出一卷绘制精细的图纸,在御案上铺开,正是桂林府城及周边详图。
“桂林女官试点,开创意义重大,需一位资历、能力、威望皆足的女官,前往当地督导至少三月,确保开局顺利,树立典范。朕原属意你亲自前往,但如今你有孕在身,远行不便……”
水秀立刻道:“皇上,臣愿往!孕期未满三月,太医说只要多加注意,舟车尚可承受。且......”
她抬眼,目光清澈而坚定,“臣也许能借公务之便,替皇上……去看看姐姐。哪怕只是远远瞧上一眼,让皇上知道她安好……”
昭衡帝眸光剧烈地闪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水秀几乎以为他要应允。
但他最终,仍是缓缓摇头。
“不必。”
他声音低沉,“她若想见朕,自会回来。朕答应过给她自由,便不会食言。”
他凝视着地图上漓江蜿蜒的曲线,沉吟道:“但你确实不宜此时远行。桂林之事,朕会另派稳妥之人。而你留在京中,替朕做另一件事……”
昭衡帝的声音压得更低,对水秀交代了一番。
水秀起初面露讶色,随即神色转为凝重,认真倾听,不时点头。
最后,她郑重一礼:“皇上放心,臣必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从乾清宫出来,日头已西斜。
水秀乘坐马车回府,途经西郊时,忽然想起晨间离府时,袁驰羽提过今日要去西郊大营校场,检阅新整编的一支骑兵。
心头那股迫不及待想要分享喜悦的冲动,以及一丝想要立刻见到他的渴望,让她改变了主意。
“转向,去西郊大营。”
她轻声吩咐车夫。
马车驶离官道,拐上通往军营的土路。
越是接近,空气中那股属于军营的特有气息便越是清晰。
尘土、汗味、皮革、金属、还有隐约的马粪味。
远远已能望见高耸的旗杆和瞭望塔。
马车在辕门前被持戟的士兵拦下。
这里是京畿驻防重地,规矩森严,等闲人不得靠近。
“军营重地,速速退去!”
士兵声音冷硬,目光警惕地扫过这辆看似普通却用料扎实的马车。
水秀示意侍女递出一物。
那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黑沉沉的玄铁令牌,正面是一个遒劲的“袁”字。
这是袁驰羽的私令,见令如见他本人。
士兵接过令牌,仔细查验,脸色瞬间一变,态度转为恭敬。
他不敢怠慢,对水秀抱拳一礼:“夫人稍候!”
转身便向营内疾奔而去。
校场之上,蹄声如雷,烟尘滚滚。
袁驰羽一身轻甲,未戴头盔,墨发高束,正策马立于一处土坡上,目光如电,审视着下方操练的骑兵方阵。
他时而厉声指出队形疏漏,时而亲自下场示范骑射要领,气势凛然,与在家时温柔细致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名士兵气喘吁吁地奔至坡下,高举令牌,大声禀报:
“报——!将军!营外有马车持您令牌求见!是、是一位夫人!”
袁驰羽闻声转头,目光落在那枚令牌上,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
“夫人?”
他低喃一声,他甚至来不及交代一句,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骏马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
尘土飞扬中,只见他竟直接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足尖在马鞍上一点,身形如鹞子般轻盈掠过数丈距离。
玄色披风在空中猎猎作响,不久之后,他已经赶到了军营门前。
水秀今日为了方便,只穿了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襦裙,外罩同色比甲,头发简单绾起,脂粉未施。
因为孕期反应,脸色略显苍白,在暮春的阳光下,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
袁驰羽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稳稳扶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微微一晃。
他上下打量着她,见她脸色不佳,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
“是不是又恶心了?还是头晕?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永宁那丫头是不是又缠着你吃冰酪了?我说了她多少次,你脾胃弱,不能贪凉……”
一连串焦急的询问,与他方才在校场上冷峻威严的形象天差地别。
周围渐渐聚拢过来的士兵们,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素来不苟言笑、治军严苛的将军,此刻竟像个毛头小子般手足无措。
水秀心中一暖,反手轻轻握住他因紧张而微微发凉的手指,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然后,她目光扫过周围越来越多好奇张望的士兵,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
“袁将军,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需当面禀报将军。”
她顿了顿,感受到袁驰羽瞬间屏住的呼吸,和他眼中骤然凝聚的,仿佛预感到什么的巨大紧张。
她不再犹豫,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我有喜了。今日巳时,裴济川裴太医已诊过脉,确认是喜脉,已一月有余,胎象稳固。”
话音落下的瞬间,偌大的军营辕门前,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似乎都停了。
所有士兵,从近处的哨兵到远处闻讯张望的骑兵,全都僵在了原地,张着嘴,瞪大了眼。
随即:
“喜脉?!”
“夫人有喜了?!”
“将军有后了?!!”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袁驰羽。
而袁驰羽本人,仿佛被一道惊雷直直劈中天灵盖,整个人彻底僵住。
他扶着水秀的手臂猛地收紧,瞳孔急剧收缩,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当……当真?”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手下意识地松开又握紧,眼神慌乱地在水秀脸上和小腹间来回移动。
“你……你难受吗?是不是恶心才来找我?要不要坐下歇歇?我、我抱你进去……”
他语无伦次,全然失了方寸。
水秀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酸软,再次肯定地点头,声音轻柔却坚定:“是真的。驰羽,我们要有孩子了。”
“真……真的……”
袁驰羽喃喃重复,目光终于聚焦在她含笑的眼眸上。
下一刻,纯粹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破了他所有的克制!
他猛地将水秀打横抱起,原地转了三圈!
玄色披风飞扬,卷起地上尘土。
他仰起头,对着西斜的日头,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和秀儿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笑声震得辕门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这个素来在军中以冷峻沉稳,杀伐果断著称的年轻侯爷,此刻抱着妻子,笑得像个少年。
他眼眶通红,眼底却迸发着无比璀璨的光芒,仿佛将这些年边关风沙、三年静默等待的所有孤寂,都在这一刻尽数宣泄了出来。
士兵们先是被他的反应惊得再次噤声,随即,不知是谁先跟着笑了起来,紧接着,更多的笑声、欢呼声、恭喜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恭喜将军!”
“贺喜夫人!”
“将军有后啦!”
一片沸腾的祝贺声中,一位与袁驰羽关系亲近的副将挤上前,嬉笑着拱手:“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可要抓紧给侯爷多添几个大胖小子,好继承咱们义信侯府的爵位和……”
他话未说完。
袁驰羽的笑突然收敛了起来。
他脸上的狂喜尚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瞬间恢复了清明,甚至比平日更加锐利,也更加沉静。
他轻轻地将水秀放下,小心翼翼地扶她站好,然后,缓缓转过身,面向越聚越多的将士。
他松开水秀的手,向前踏出一步,玄甲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那目光所及之处,喧闹的声浪如同被无形的手掐住,迅速低了下去,最终化为一片带着敬畏与好奇的寂静。
数千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袁驰羽深吸一口气,声音并不如何高亢,却用上了内力,清晰地传遍校场的每一个角落。
“今日,借此三军将士齐聚之机,我袁驰羽,当众立誓!”
“此生此世,唯江氏水秀一妻,唯此一脉骨血。”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此胎无论男女,皆从母姓‘江’!若得天佑,得子,则承袭袁氏忠烈门风!若得女,便招赘贤婿,承嗣家业,传承江氏风骨!我袁驰羽名下一切家产、御赐田庄、乃至这身爵位荣辱,皆系于夫人水秀一身!”
“此言,天地共鉴,三军为证!”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从母姓?!侯爷……侯爷这是……
不等众人消化这惊世骇俗的宣言,袁驰羽继续道:
“女官春祭大典在即,夫人身怀六甲,仍须操持国务,夙夜辛劳。”
“自明日起,本侯会调整军务安排,若夫人孕中需要时,我便可卸甲归家:相妻,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