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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风平浪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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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刘援朝那声透着绝望与敷衍的“是”,像一根浸透了西伯利亚寒流的冰针,精准无比地刺破了他刚刚艰难构筑起来的那点脆弱的虚假安稳感?

为什么那敷衍语气的每一个转折,每一个微妙的停顿,都如同细小的冰锥,反复凿击着他刚刚落回胸腔的心脏?

为什么随着这个“成功”电话的结束,那股盘踞在内心深处的、如坐针毡的灼烧感,不仅没有如潮水般退去,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焦灼、更加刺骨地烧灼着他的神经?

那不是火焰的热,而是灵魂被无形的烙铁烫伤的疼痛。

他像一个在险滩航行、刚刚避过一道暗礁的船长,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发现自己驾驶的船动力全无。

他慢慢地将沉重的后背贴向宽大的真皮座椅靠背,那昂贵的皮革并未带来舒适感,反而硌得他发慌。

他闭上干涩刺痛的双眼。

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秋日的阳光本该明媚,此刻却显得苍白而虚弱,无力穿透玻璃,只能吝啬地在光洁的柚木地板上投下几块了无生气的浅色方块。

墙上那几幅裱装精致的名家山水画——奔涌的江河、巍峨的山峰——此刻在黯淡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死物,再也无法提供任何精神的抚慰或胸襟的开拓。

王海峰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光滑的桌面上划过,脑子里却异常清晰地梳理着当前的局面:

江昭宁的沉默,是最大的、深不见底的恐怖。

他见识过他处理腐败干部时的雷霆手段:一旦证据链形成,打击精准如外科手术,根本不给对手任何喘息和运作空间。

如今的沉默,绝对不可能是默认他的所为,更不可能是高抬贵手。

那只意味着……蓄力?

等待最完美的一击?

或者在更高层面布一张更大的网?

他不知道江的意图,这种无知本身就是致命的酷刑。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一艘熄了火的船,飘荡在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海面上,不知下一秒,会被哪一股突如其来的暗流,彻底吞噬。

与王海峰在办公室里的如坐针毡、草木皆兵截然相反,刘世廷这几日可谓是气定神闲,心境开阔。

那种感觉,如同坐在临江的观景高台,捧着温热的香茗,从容欣赏着脚下江流奔涌。

他非但不焦虑,反而觉得外面的世界,正呈现出一片经他精准调控、恰到好处的“风平浪静”。

他冷眼旁观着王海峰的状态变化。

那短暂的、如同被江昭宁无形鞭子抽打过后的“打鸡血”状态,充满了滑稽的干劲,仿佛濒死者被注入强心针的回光返照,既虚弱又疯狂。

刘世廷曾短暂地皱过眉头,担心那家伙昏了头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

但很快,他就放下心来,甚至带着一种看戏的愉悦。

在他的“点醒”之下,他看到王海峰身上那点被强行激发起来的、虚张声势的热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萎缩、退却。

就像被投入冰水中的烙铁,“嗤”的一声,腾起一阵无力的白烟,旋即冷却、变硬、最终沉寂。

这种转变,完美地契合了刘世廷的预期。

王海峰活成了刘世廷最乐见其成的模样——一只紧紧缩在壳里,不敢探头,更不敢咬人的乌龟。

想到此,刘世廷的嘴角时常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噙着一丝若有若无、洞悉一切的玩味笑意。

这笑意,并非张狂得意,而是一种智珠在握的沉稳。

他太了解王海峰了。

几十年的共事、明争暗斗、权谋倾轧,早已将这个对手从里到外剖解得干干净净。

那个家伙,骨子里就是个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庸才。

他或许有那么点小聪明,懂得钻营,精于算计眼前利益,就像泥塘里的鳝鱼,滑溜得很,却永远只盯着泥底那一小片光亮。

他缺乏的是真正破局的大智慧,是在悬崖峭壁上行走还能保持平衡的胆魄,更是将身家性命押上赌桌去搏一个未来的枭雄之气。

这种人,守成尚且可能,开拓?简直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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