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查无可查处(1/2)
“其实,我也有一处不明。”那位年轻些的女医官此时轻声开口,略微局促。
阿绾看向她:“可是尸身还有异状?”
“并非尸身本身,是这衣裙的系带……看着有些别扭。”女医官说着,再次轻轻掀开草席,只将一方麻布覆于山竹面部。
她指向尸身腰间那根灰麻裤带,“婢女们的裤带多长及膝,便于劳作时束紧裙裾。我细察过她的双手——指掌茧痕分布、指甲磨损形状,都显见山竹是惯用左手发力,是个左利之人。”
她顿了顿,指尖虚划着系结的方向:“既是左利,日常系带打结时,手势与力道走向便与右利者相反。若她自己系带,结扣理应偏向右腰侧,绳头收束的方向也会不同。可我们最初见到尸身时,这裤带的结扣却打在左侧,绳头走势亦是右手习惯的模样。”
樊云闻言,也凝神细看,点头道:“确是如此。还有一处:宫人衣衫讲究齐整,裤带在腰间缠绕后,必会理得平顺贴服。可我晨间初见此尸时,裤带上褶皱横生,凌乱不堪。彼时只当是打捞时被扯乱,如今想来……若系带之人本就仓促,或根本不熟悉她的习惯,便可能如此。”
阿绾听着,下意识地抬手,指尖抚过自己腰间那条绯红色裤带。
这带子她从不离身,内里塞了那条橘黄色冠带。每每指腹触及时,心便安定几分。
前些日子在骊山大营沾了满身泥污,归来后换下的衣裙被洪文主事收去浆洗。
待她发现裤带不见,急得满处寻找时,却见洪文已将那套衣裙洗净熨平,整齐叠放在她枕边。
绯红裤带也在其中,连每一道褶皱都被细心熨帖平整,触手生温。
洪文还说:“我也是怕你洗不干净,这才动手的。你想想,你在那堆泥水里滚来滚去……啧啧啧,我真是洗了大半天呢!”
如今这条裤带,连同怀中御赐的小金牌、腕上那圈细细的红绳,已成了阿绾每日必携的三样物事。
一触之下,便是生母的念想、皇权的凭依、还有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沉甸甸地缀在身上,却让她在诡谲波澜里,莫名觉得踏实。
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山竹腰间那根灰扑扑的裤带。
寻常宫婢的裤带多为素麻,长可绕腰两三匝,尾端常绣着极小的姓名或宫署标记以防错拿。
眼前这根却无绣纹,带身磨损得厉害,显然使用者的确做了不少苦力之事。
“左利与右利系带之异,裤带褶皱之乱……”阿绾低声重复,“若山竹真是自行更衣,断不会如此。这衣衫,怕是死后才被人匆匆套上的。”
“那么,这尸格爰书当如何记录?”辛衡握紧了手中的刻刀,看向摊开的竹简。
“且慢。”阿绾抬眼望向了蒙挚,“将军,这验尸的爰书……能否备下两份?”
“随你。”蒙挚瞧着她,心底那点因金牌而生的滞闷忽然散了些,反倒觉得有趣——方才还持令扬声,此刻又这般小心探问,真是个……心思曲折的小女子。
他嘴角动了动,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两分难得的促狭,“此事你既掌金牌,便由你定夺。如今你可是持着‘荷华’令的阿绾,我等自然听从你的指令。”
这话在阴冷的义庄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松快。
阿绾听出他话里话外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知道是为着方才亮牌的事,不由得扁了扁嘴,才正色道:“既如此,眼前这份爰书暂且留此不动。劳烦辛衡大哥另起一简,重录一份明面的记载,只道溺水而亡、颈有扼痕,其余细节……暂且隐下。”
“之后呢?”蒙挚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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