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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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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很痛,嘴里有草木灰的味道。

似乎做了个很美的梦,梦里有**旖旎的软红和青丝,缠绕着他深陷温柔乡中,不愿醒来。

昨晚他发现有人跟踪自己,特意在酒馆中等那人现身,哪想却在酒醉后,看到了那个再也不可能出现的姑娘。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桌上留下两枚铜钱,踏着淡紫色的晨雾走向了军营。营房里赵欲为衣襟整齐地端坐在桌前,残烛烧成了一滩惨白色的蜡油,黎明的光影在他水玉似的脸上变幻游走。

“赵判官看来一夜未眠。”老头子倚在房门前,饶有意味地看着他。晨风吹过了空旷的营房,勾勒出他身后的重重鬼影。

“他不敢。”赵欲为惋惜地摇了摇头,丹凤眼中尽是遗憾,“时机稍纵即逝,我怕等他想要动手时就太晚了。”

“莫怕莫怕。”老子走到他面前,轻轻对他耳语,青丝如泻,撩拨着赵欲为的脸颊,“还有我呢。”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因为赵欲为知道,这个看似书生般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神魔。

当日晨雾未散,眠狼就出发了。黑衣少年轻捷地伏在马背上,旋风似地冲出了潼关,向长安的方向疾驰而去。

洛阳的宫殿里,冢狐在跟几个漂亮的宫女学舞。最近他喜欢上了跳舞,而宫女们也觉得他比之前那个暴戾凶残的安禄山好相处。不但长得漂亮还懂礼貌,是女孩子们最喜欢的翩翩佳公子。

当身着红衣的女子如一阵风般旋进金碧辉煌的宴乐厅时,正看到冢狐手持芍药,跟宫女们舞蹈嬉笑的场面。

他们的身后放着一个铁笼,里面关着一只毛发金黄的老虎。只是此时老虎的躯体被十几根尖利的竹竿洞穿,鲜血浸湿了地毯,虎口微张,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红菱,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消息吗?”冢狐把鲜红的芍药衔在嘴里,潇洒俊逸得像一张描金绘彩的仙人图。

“眠狼启程去长安了,想必要去刺杀杨国忠。”红菱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笼子里的老虎,面现凄然之色。

“看来赵欲为暂时没成功呢,那个讨厌的男人,我早晚会杀了他。”冢狐把芍药递到红菱面前,温和地笑,“派媚娘去长安!老头子真是太轻敌,他以为我就不懂如何玩弄人心吗?”

红菱接过芍药,将花枝插在了鬓间,起身告退,在临走之时,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死去的老虎。

“您杀了公孙虎,是找到了新的手下接替吗?”

冢狐眯起了狐狸似的眼睛,哀怨地叹息,“我也不想啊,但是他实在太笨了。聪明而灵巧的妖怪有很多,我不能任由笨蛋占据躯体,分享力量。”

他的哀伤像是浮萍般轻薄,更像是恶狼为死在自己爪牙下的兔子悲泣。

红菱不发一言,走出了大厅。晨起风凉,令这个冷艳的红衣女郎,凭空打了个寒战。

门里丝竹声复又响起,冢狐舒展衣袖,跟个漂亮的小宫女学拓枝舞。他的步伐比舞技最好的宫女还要灵巧,翩翩的身影像是仙鹤振翅飞翔。

渐渐地,那些影子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它长着尖角和獠牙,像极了壁画上的凶兽。冢狐却仍笑眯眯地跳跃、旋转、腾挪。

不过一时三刻,纷繁的乐声戛然而止。大门被推开,只有冢狐一个人走了出来,而华丽的大厅里充溢着浓腥的鲜血,宫女和乐工全部横尸在地,有的还被吃掉了四肢。

美少年若无其事地步入花间,如一个惜花人般怜爱地嗅着绽放的芍药。此时太阳爬上了天空,金灿灿的光线,照得他眉心的一点朱砂痣,如凝结的血珠,诡异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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