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小山胜清·宫本武藏后传(套装共2册) > 天命之卷 光与音 01

天命之卷 光与音 01(2/2)

目录

“跟外派比武,力胜者当然获胜,但你正在修业中途,不问胜负,都可从外派学得东西。”

“那么应该注意什么?”

“首先要认为跟真剑决斗一样。”

“是。”

“不为光与色所惑。”

“这是为什么?”信行坦率地询问。

“兵法家比试时先要确定太阳在何方。背太阳或面对太阳,因人、因流派而有所不同。”

“哦?”

“我跟佐佐木小次郎决斗时,背着太阳与之相对,不过,这未必就有利。向太阳而立,可以斩阴。柳生新阴流,如名字所示,是斩阴的流派。”

信行直视师傅的脸,问道:“向太阳斩阴?难以理会!”

武藏微笑说:“明天早上一定像今天一样,仍是个好天气。太阳高悬东天。你自己可以体会。同时,也可以亲眼看看七郎兵卫如何使太阳有利于己。”

“是。”

“其次是颜色。”

武藏淡淡地转换话题。

武藏训诫般静静说下去。

“实力相埒的决斗,除光与阴之外,颜色也很重要。颜色虽因人而异,但有的人眼睛喜欢白色,有的人喜欢青色。如果你有喜欢红色的眼睛,可以注意红色。青、白、黄都一样。自古以来,武士上战场都穿甲胄,甲胄配以各种不同的颜色,这未必只是为了夸耀自己的风姿。”

“哦?”信行瞪目惊视,同时又望望武藏的风姿。

“那么,师傅的异彩?”

“我以白和红临敌,这似非对方所喜欢,白因时因地会改变颜色,红会眩惑对方的眼睛。”武藏说后哈哈大笑。

信行有点怀疑。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只因穿习惯了这种颜色才继续使用。而且,无论对方用什么颜色,也不致使我眩惑。但这毕竟是修业时期应该注意的。怎么样,懂了没有?”

信行闭目沉思。

武藏又缓缓说下去。

“信行,不只是人,草木昆虫也都穿衣裳,衣裳就有颜色。这绝非无意而成的,是有目的的。有时为了藏身,有时为了眩惑敌人的眼睛,有时为了显示自己使敌人畏惧。兵法家若忽略这微妙色彩的运用,不会成为第一流的人。”

“是。”信行恭敬地低头致意。

“船岛决斗时,小次郎穿猩猩红血般无袖外褂,面对太阳,像燃烧般直射我的眼睛,他也不是平凡的兵法家。他的服装是为面对太阳而战的。”

“唔——”信行又瞪目以视。

“我穿纯白夹衫。白色背着太阳直射入小次郎眼睛,那时是红与白之战。”

“师傅,我懂了。”

“嗯。七郎兵卫是特重阴与色的斩阴流名手,定会特别注意这些。你若在刹那间为其所惑,胜负即属为七郎兵卫所控制。”

“是。”

“信行,你可先到大渊和尚那里参禅,静静心,进行不为光与色所动的修业!当然,这非一蹴可致,不过却是很好的机会。”

“是,立刻就去……”信行欣然起身。

“哦,真稀奇。”

大渊和尚有礼地迎接以前认得的信行,问其缘由后,请来春山,嘱咐道:“你想必也知道,这位就是寺尾新太郎的公子,武藏先生的高徒,为了明天重要的比武,武藏先生要他来参禅,以修不为色彩所动之心,你好好照应他一下。”

“是。信行先生,请。”

春山先站起来,走出大渊居室,踩着踏石,穿过竹林,在稀疏的树林间有一小小草庵。

春山从窄廊走进屋里,招呼信行说:“不用客气。”

草庵相当粗糙,仅有一间房子。仿佛就是春山的居室,墙边堆着书本,室内有一张脏兮兮的经桌,一个陈旧的四方形火盆。

当然没有坐垫。

信行、春山相对而言,不禁吃了一惊,一方面是因为彼此没有见过面,同时因为自己视春山为年轻僧侣,毫不介意,相对而视后,才发现其刚健的躯体与锐利的眼光顿然压迫过来,觉得对方若是兵法家,必然比自己要高出两三段。

“对手是谁?”春山微笑问道。

“名叫柳生七郎兵卫。是柳生兵库的儿子,年龄跟我一样,是十七岁。”

“哦,年纪虽轻,却已是著名的剑客。”

“自称尾张柳生武坛的助手。”

“武藏先生所说的色呢?”

“是指红、白、青等色彩,光和阴也包括在内。”

“呵,武藏先生说,兵法比试,眼睛若为这些颜色所夺,心有所动,便会落后,是吗?”

“是,确是这么说。”

“嗯。”

春山微合双目,旋即将炯炯大眼转望信行。

“信行先生!现在已无须进行色的修业了。很遗憾,明天的比试,你是输了。”

“啊,为什么?”信行睨视春山。

“对手是著名的尾州柳生之子,岂是未成熟的乡下武士所能敌?”

“什么话!我还不曾在比试上败过。”

“不过,明天的比试,对手可不同。”

“我会轻易地被打败?”

“对手用颜色对付你呀?”

“不错。但那颜色会被打碎。”

“真的?哈,哈,哈。那就等着看你能耐吧。好了,回去!”

“我走啦!”信行气嘟嘟站起来。

信行满脸铁青地回到武坛。他本来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但今天,他被春山的态度与说话方式暗中激怒,似乎也含有一种对春山迫力的潜意识反击。

“和尚哪懂得兵法!柳生算什么!色算什么!我不会输。”

信行也同时被激起了对七郎兵卫的猛烈斗争心。事实上,光与色已逐渐从他眼中消失。

他对提出色彩的武藏也感到类似的愤懑。走进武藏居室,施礼道:“我回来啦。”然后噤口不言不语。

“哦,这么快。”武藏从容地说。

“是。”

“遇见和尚了?”

“见到了,立刻把我交给春山。”

“春山?”

“然后在春山那又小又脏的屋里谈了一些话。”

“嗯。”

“师傅,那年轻和尚是何许人?不懂兵法,却说色的修业不必要了,明天的比试,我会败。”

“哦,他这么说?”武藏瞪目惊视。

“他说,对手是尾州柳生之子,岂是未成熟的乡下武士所能敌?”

“不错。那,你呢?”

“师傅!”

信行直视武藏。

“师傅跟春山同样想法?”

“这……”

“如果是的话,我可不服。”

“有自信能赢得胜利?”

“有。一定会胜利。七郎兵卫不管如何玩弄色彩,利用光和阴,我一点也不怕。”

“是吗?那么,如果败了呢?”

“不回武坛。把我逐出门墙好了。”

“好,我答应。”

“对不起。”信行急步走出去。

武藏高兴地目送他的背影,含着笑容深深颔首,自语道:“唔,春山那厮!开了应急的顿服药剂。不愧是传和尚衣钵的年轻人,真有趣的家伙。”

柳生七郎兵卫与信行的比武,巳时(上午十时)在花畑馆的庭院举行,特别允许藩士观战,所以庭院四周帷幔前,一大早就挤满了藩士。

正面,主君光尚居中,重臣并排坐在折凳上,武藏和林外记分坐光尚两旁,因为他们是比试者的监护人。

不久,报巳时的大鼓声响起,七郎兵卫和信行从左右东西的帷幔中走出,趋行至御前行礼。

“此为双方大事,无论胜负,日后皆不许衔恨,愿各尽秘术展示兵法妙技。”光尚依式发言。

“是,立誓奉行谕命。”这也是依式宣誓,然后双方退至中央。东侧,寺尾信行背对太阳;西侧,柳生七郎面对太阳,双方取得适当距离,面面相对。

七郎兵卫占西侧,是他自己的主意,外记提醒说:“这样,会遭太阳直射,不大好吧?”

“呵,没关系,如果我占东侧,纵使获胜,也会遭受毁谤。”

这似乎显示七郎兵卫胸襟宽大,可是,这真是他的本心吗?

当天,他们两人的装扮是——信行穿黑棉礼服与白裤,头缠白巾;七郎兵卫身着淡绿色花纹绸礼服,深棕色裤子,头缠白巾。

信行这时十七岁,个子高大,筋骨结实,黑白棉服合身,充分显示了肥后武士朴实的风气。在长圆形的脸颊上,细长的眼睛如刀剑般闪闪发光。双唇紧闭,嘴唇却不薄。

七郎兵卫同样是十七岁,身长骨硕,脸部也同样是长圆形,但鼻高而尖,口大,唇薄而红。不过最大的特征是那大而发出锐光的双眸,真有如猛禽一般。

然而他那身穿深棕色裤子与淡绿色绸礼服的形象。完全属于京都风,与信行的朴实形成极端对比。

两人严肃地行礼。

旋即跃开,架起木刀,七郎兵卫取正眼,信行采右双八。

这时,晨曦从斜坡上照着七郎兵卫,淡绿色的礼服在太阳照射下有如嫩叶般显眼,头上白巾闪闪发光。

另外,背对太阳的信行显得黑乌乌,有如影子一般。一时之间,两人都纹丝不动。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