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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盲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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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商队从洛阳南下,夜间驻扎野外,燃起篝火,架锅煮汤,商旅们连日跋涉,唯有夜晚可以歇脚。有人哼着沿途听来的曲调,有人凑趣吹起竹笛,更有胡乱敲打羯鼓的,虽调不成调,却是热闹。

混在商队中的一名盲女循着乐声,走向乱弹琵琶的商人,取过那人怀中的琵琶,席地坐下。商人认得盲女是队伍经过伊水下游,从遍布砂砾的浅滩捡来的姑娘,可惜眼睛看不见,只能帮商队做些洗衣做饭的活计。

姑娘说不清自己的来历,商人们来往千里,皆为一个利,并不会耗费干粮白养闲人,姑娘虽盲,好在容貌身段颇佳,足够卖去哪个大户人家,做妾或是为婢。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盲女并不在意,任凭商队处置。

这夜月色如霜,篝火简陋,盲女抱了琵琶,信手闲弹,泠泠弦曲如清泉流淌到每个人心间,笛声羯鼓顿时停歇,没有人喧哗,生怕玷污这曲清夜琵琶声。

盲女一曲琵琶征服了商队,卖她去做妾为婢显然不划算,商人们决定待价而沽,每夜歇宿都能听盲女弹琵琶,于重利轻别离的商人们而言,是个不小的慰藉。

商队一路至南朝,入了宋国都城建康。

建康城绮丽浮华,崇尚音律,秦楼楚馆风流地界多有琴师乐伎。商队将北朝货物贩于南朝,同时将盲女以琵琶师的身价卖入一家青楼,大赚了一笔。

老鸨贪婪地打量盲女,空茫的眼神,纤细的腰肢,是南朝人最爱的审美口味,只作一名琵琶师未免屈才,老鸨试探着道:“弹一首曲子五钱,陪客人喝酒五十钱,姑娘意下如何?”

盲女没有迟疑:“我只弹琵琶。”

刚入青楼的,哪个不清高,时日久了,见得多了,自然就看开了。老鸨不打算咄咄逼人,利落地与她签了卖身契:“姑娘怎么称呼?”

“明月奴。”

琵琶师明月奴开始在妙音阁角落里弹琵琶,客人们来喝酒戏美人,渐渐到喝酒听琵琶,再到专门来听琵琶,明月奴从一曲五钱,到一曲一百钱。她也从妙音阁角落走向大厅,再到唯一的中心。

原本的花魁中心变为琵琶师中心,花魁门前冷落,身价一落千丈,自然不忿。

被客人一再加价,不得不多弹了十几个曲子,一天下来,一共弹了几十个曲子,明月奴手指渗出血丝,收了琵琶不再弹,摸索着走向厅后。回卧房的路线她早已记熟,老鸨为了照顾她,特意去了所有台阶与障碍。明月奴在平坦的廊道上绊了一跤,有人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放置了小小的障碍,她摔倒在地上,磕破了膝盖,蹭破了手指。

这点波折于她而言不算什么,正要慢慢爬起,一双男人的手搂到了她腰上,就势将她压在地上,酒气扑面而来。她知道遇到了什么人,妙音阁的客人多是贪色之辈,即便是特意来听她弹琵琶的,十中有九都是心存妄念。她被纠缠过许多次,有了经验,并不如何惊惶。

“前面不远就是我的卧房,公子何必在此污了我的衣裳。”她好言好语哄劝对方,见此人不听,便冷下语气,“妙音阁虽迎八方客人,却非撒野之地,阁中自有规矩,但需我喊一声,护院便能过来,公子不想见官失了颜面吧?”

压着她的人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磨蹭:“你们阁里的规矩,大爷可不在意,明月奴还没有接过客吧?大爷做你的入幕之宾如何?”

她吸了口气,正要喊人,便被捂住了嘴。有绳索在绑她的手脚,似要将她拖往别处。她如落入渔网的鱼,徒劳地挣扎。

命运从来不能自主,寻死未死成,觅活也活不成有尊严的模样。她就要放弃时,一声闷响传来,绑他的人沉重地倒在地上,另有一人蹲在她身边,给她松开束缚,将她抱进怀里。

陌生的气息包裹住她,她已对人性怀有敌意,用力推开他:“你救了我?你是谁?”

救她的人不说话,只想再把她紧紧抱住。她厌恶也害怕偏执疯狂的客人,便大声喊叫起来,护院和老鸨赶来,得知经过,绑了歹人见官。

一番审查,竟是花魁嫉恨琵琶师,勾结另一家嫉恨妙音阁抢夺生意的青楼,打算绑走明月奴,让她受尽折磨再伪造不甘屈辱而自尽的假象。府尹判了花魁与另一家青楼管事杖刑,心有余悸的老鸨狠狠斥骂了花魁,自然不肯再收留她。

从此,明月奴独步妙音阁,地位无人能及。而营救明月奴的男人,因诚心诚意呵护明月奴,被留在了她身边。男人不会说话,人唤哑奴。哑奴伴随明月奴左右,为她引路,相伴数载,成为她离不开的倚靠。

主仆二人在一起生活,无论明月奴提出什么要求,哑奴都竭力为她办到。她要吃城东张记食肆每日清早开锅后的第一碗豆腐脑,哑奴就在天不亮的时刻守在张记食肆外等待开门;她要饮第一场冬雪煎煮的茶汤,哑奴就在冬夜里守候新雪。

他待她百依百顺,从无所求,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但明月奴能够感觉到,他不能说出口的心意。他跟其他男人们一样,爱慕着她。明月奴早已对这种爱麻木不仁,不仅不动容,甚至厌恶至极。

哑奴卑微的爱,有时会激怒她,这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对一个人是怎样卑微、软弱、无力、绝望。她大发脾气,拿茶杯砸他,让他滚出去,他一一照做。可当她摔倒,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仿佛他从没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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