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飞天(1/2)
昼夜颠倒的生活,如如小心地掩饰着自己,自认为没有引起旁人注意,她夜夜前往佛窟,学习乐律、琵琶、飞天舞,过得充实而兴奋。
桑伶洲是个称职的引导者与传授者,给予她鼓励与信任,她是扎根林中的幼笋,拼命地汲取春雨,他能够听见破土而出的声音。
满月的这一夜,如如按照壁画上飞天的妆容精心打扮了自己,修长眉,勾眼线,点眉心,润唇色,梳仙髻,佩珠玉,系长裙,挽披帛,**双臂与腰腹,上身仅着抹胸。她向镜中羞怯地看了一眼自己,是佛窟壁画给了她灵感和机缘,她告诉自己,模拟伎乐天也是在供养神佛。
约定的时间还未到,她已迫不及待,抱起他送她的曲项琵琶,率先抵达佛窟。这段时日,夜里学习琵琶,白天苦练下腰,筋骨酸疼她也咬牙坚持。空旷寂静的洞窟,只有晚风呜呜回**。如如闭目凝神,敏锐的听觉捕捉大自然的声响,将它们统统当作她的伴奏。
幻想风笛到达舞点的节奏,她舒展身姿,振臂折腰,落落大方舞蹈起来,举足旋身,衣裙飘曳,巾带飞舞,流畅使出反弹琵琶的舞姿,弦上的轮指发出清越之声,令月色都为之震颤。随即,她要挑战连贯地旋身。飘带披帛旋成一道弧,壁画在眼前晕成一片,视野模糊,她感觉自己成为了飞天,御风而行,忽然坠落九天。
两只有力的臂膀拥住了她的腰身,止住了坠落的姿势,天地归位,晕眩散去,视野清晰起来,她散乱的目光看清,抱住她不使她跌倒的正是桑伶洲。他从背后抱住她,抱住他的伎乐天,带她旋转起舞,她的裙带与他的袍衫缠裹在一起,如同命运的纠缠。这一次,她没有晕眩,在他的力量扶持下,将旋舞发挥到极致。
这对人间的男女,在漫天神佛注视下,在散花供养天的关照下,跳着不属于人间的飞天舞,摇曳生姿,既典雅又妩媚,令佛窟壁画上的伎乐天都为之惊羡。
舞蹈与琵琶相互共鸣,两处胸腔里的心跳也在急速交融,汗水与香气氤氲周身,他放开她,收回琵琶,转轴拨弦,她用一个完美的下腰动作,为这曲飞天舞隆重收尾。
佛窟之外,居高临视的山崖间,太后高善见叹息一声:“真年轻啊,不是么?”
大宫女柔声道:“太年轻容易犯错,而太后风华正盛。”
高太后久久俯瞰佛窟之内:“胡充华年轻时以佛法媚主,她的女儿如今则以佛舞媚人,可谁叫她们母女俩天姿妖媚,寻常人所不及呢。”
大宫女低头道:“太后端庄,母仪天下,岂是她们可以比拟。”
白日的时光总是难熬,如如练习琵琶消磨光阴。为了省下随侍太后的时间,她对外宣传暑热不适,整日待在房中休养。太后每日虔诚礼佛,定然顾不上询问她。却没料到,太后传话,让如如一同用膳。
如如看着离夜晚约定的时间尚早,放下曲项琵琶,随宫人前往太后行宫。
高太后坐在首位,气度雍容,虽没有胡太妃的美貌,却别有一种风雅韵味,如如到时,她正垂着眼睫翻阅佛典。
如如做出因暑热而虚弱的模样,乖巧跪在华毯上:“如如拜见太后娘娘,娘娘礼佛辛苦了。”
高太后的视线从佛典上移开,温和而关切:“听说如如苦暑,白日恹恹贪睡,哀家忙于礼佛事宜,疏忽了照看你,今日便让御医给你瞧瞧,哀家也好放心。”
如如有点慌,故作镇定道:“不是什么大事,歇息几日就好了,太后不必挂念。”
高太后怜爱地看着她:“那怎么行,传御医来。”
担心太后起疑,如如不敢抗拒,任凭随行老御医在她手腕上搭脉。片刻后,老御医回禀太后:“长公主殿下近日身体过度虚耗,应以休养为主,不可再过度劳累。”
高太后疑惑:“过度虚耗?不是暑热症?”
御医捻须沉吟:“非暑热之症,具体缘由,需问长公主。”
如如心下惴惴,眼看躲不过去,羞惭垂头:“其实,近日我都在夜里学琵琶,害怕这件事传到太后耳中,会被太后训斥琵琶是优伶之技。”
高太后面露和缓之色:“原来是学琵琶,哀家最爱听琵琶,怎会拘于成见,训斥于你呢?”
用学琵琶这件无伤大雅的事搪塞,可以暂时掩盖真相,如如刚刚放下心,又听太后问道:“琵琶难学,如如师从哪位供奉?哀家好好赏赐他。”
如如心头一紧,迅速权衡,不行,不能说,桑伶洲既然总在夜里教她,便不想此事张扬出去,而且她没经过桑伶洲同意,不可以贸然泄露。况且,长公主与乐府琵琶供奉私相授受,传出去,恐有损桑伶洲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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