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玉(1/2)
夜里雪又下起来,炭火熄灭,衾枕渐冷,窗外不时有雪压松竹的吱吱声。
抟风缩在被褥里,感觉到了雪夜的凉意,不知是睡了一觉醒来,还是根本未曾入睡。昏昏沉沉琢磨是否去隔壁嫏嬛房里求暖床,冰凉的室内忽然传来某种时断时续的声响。仔细听了一阵,那声响还在继续,仿佛……是骰子在碗底滚动。
深更半夜的,谁在玩骰子?还在他房间?!
他裹紧被子下地,好奇地循声搜找,一直走到将房间分隔成两块区域的青绫障子附近,这里声响更近了。他从障子边缘探过头去,一片异光氤氲中,人群拥挤的赌坊闯入眼帘。他大感讶异,揉了揉眼,待跨过障子后,被无形之物隔绝的喧闹如海潮,瞬间扑面涌来。押注声、吆喝声、叫好声、怒骂声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抟风拘入别样时空。
“左司马连玉佩都输了,还有什么可押的吗?”庄家大声揶揄,围着赌桌的众人纷纷起哄。
手气不佳的左司马在怀里摸了摸,无奈而扫兴的神态表明他再无分文,然而赌兴正浓,实在难以罢手。他侧头在两只袍袖里探索,余光一瞥,看见一个裹着被子的家伙。抟风与他深意的目光一接,顿感不妙。
“暑天裹被子,是有什么寓意吗?”左司马摸起桌上搁着的羽扇摇了摇。
暑天?抟风心道说什么胡话!下一瞬,无尽的暑气袭来,燥热如同闷炉,他忙不迭甩下被子,身上大汗淋漓。
“下注了下注了!”庄家吆喝起来,新的一局开启。
“那床被子,抱过来。”左司马向抟风招了招羽扇,抟风稀里糊涂团起被子,走到他身边,并接受进一步指引,“来,押桌上。”
形形色色的赌注里,一团锦被别具一格。一局终,左司马以小博大,彻底翻盘,玉佩重又赢了回来,不由畅快大笑。
“公子,被子还你,玉佩也送你了。”左司马轻摇羽扇,递出一枚丝绦缠绕的墨玉,表情莫测,“夜半睡迷糊的时候,别再乱闯了,回去吧。”
抟风感到后背遭人推搡,一跤跌倒,陡然惊醒,身下衾褥幽冷,瓷枕微凉。一个梦?他吁出口气,抬手去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滴,发觉手心握着一物。
晨间,阿寄熬了一锅鲜粥,分盛四碗。饭桌与屏风相去不远,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老家主节省宅中用度,其余屋子一概不用。
老家主坐在上首,打瞌睡时发丝几乎垂进碗里,阿寄起身帮他固好发簪,奈何老人家发量稀薄,难以成束,总有散发旁逸斜出,落拓不羁。
嫏嬛背对屏风而坐,吃粥不紧不慢,不挑剔,不赞美。饮食对她而言,是件可有可无之事,多数时候只为应景。但在旁人眼里,仿佛是一种禅意。
抟风挂着两只浓重黑眼圈晃进来,眼神幽怨,对鲜粥的香气无动于衷。
“哎呀!”阿寄望着他可怕的脸色,吃惊问,“昨夜没睡好呀?”
“你们家屋子隔音太差了!”抟风撑着昏沉的头,语气极度怨念。
“诶?是什么吵到抟风公子了?”阿寄奇怪。
“一群赌鬼!半夜三更吵得人睡不好,哼!”
阿寄摸不着头脑:“可是……哪来的赌鬼?府上除了阿翁和我,就是你们二位了。”
嫏嬛停了手中调羹:“一夜都在下雪,除了雪声,我未听见其它声响。”
在二人接连的否认下,抟风混沌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因无法辨明真伪而震惊不已:“嬛嬛大人一点也没有听见?明明就是更靠近你房间的那边!”
嫏嬛托腮想了想:“竟有这事?那你都看见了什么?”
抟风将这段离奇遭遇三言两语交代完:“一个姓左的赌棍输得精光,没办法只好拿我的被子去押注,然后就赢回了他的玉佩,顺便送给我了。”讲着拎出一截丝绦,底下缀着枚墨玉不住摇晃。
众人原先断定他混淆了梦境,见到实物证据都吃惊不小。一只苍老枯瘦的手抓住玉佩,从抟风手里横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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