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辩法(1/2)
阿伽蓝的僧人们铺设坛场,摆放佛像法器,布置鼓钹钟磬,香灯花烛。袈裟披身的昙印法师庄严肃穆,缓步登上法坛,领众弟子拈香礼佛。僧人们摇动铃杵,口诵经文,敬奉诸天护法。信众跪拜法坛下,献斋礼佛。盛大法会已开启,满场只闻铃声与经声,升腾的佛香缭绕僧人与信徒周身,恍如佛天净土。
小人鱼趁人不备,蹦跳到供桌上,将敬佛香油倒进斋碗搅拌,双手捧起碗,将斋饭倒进嘴里,一口吞下。随后捧起下一只碗,吞吃碗里供斋。负责添香油的和尚回过身见油碗空空,一排斋碗空空如也,粒米不剩,震惊非常,不禁抬头望向供奉的佛像,佛像嘴边沾着一粒油拌饭。和尚颤声:“菩萨……菩萨显灵了!”
陆探微抱走吃撑的小人鱼,藏身信徒中间,小声责备道:“抟风贤弟,你这样早晚会胖的。”
小人鱼摸着鼓胀的肚皮:“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特别饿。”
陆探微担忧不已:“寻不到馆主,不知究竟有何危险,总感觉要发生可怕的事。”
小人鱼连打饱嗝,却还是觉得饥饿:“你瞧大和尚跟平常一样,看不出有危险的样子。黑胖子肯定是吓唬我们,毕竟它是个胆小鬼。它家大王或许是只大山貘,没什么可担心的。”
陆探微安慰自己:“但愿如此吧。”
法会诸人忽闻异香,自山门吹拂而来。佛门大开,广纳信徒,却迎来两名不速之客。
头戴星冠,身披道袍,手拄藤杖的游方道人领着清秀道童大步迈入山门,声如洪钟,响彻伽蓝:“法会可能保人长生?佛法可能呼风唤雨?”
佛家信众愕然回头,法会中的僧人们停止了诵经,寺主昙印抬眸望向不速之客。
小人鱼精神振奋,从陆探微掌间一跃而起:“谁这么睿智,说出了我一直以来的疑问?”
寺庙里来了道士,还是在佛家盛大法会上,可谓十分突兀。守护法会的和尚们涌向道人师徒,想将二人请出寺门。谁知,这帮小和尚纷纷倒飞向法坛,砸落香烛宝盖,将法会搅得一片狼藉。信徒百姓惊呼起身,奔走躲避,法坛下顿时陷入混乱。
“阿弥陀佛。”昙印站在法坛中央,袈裟在阳光下璀璨夺目,伟岸身躯屹立如佛塔,神色不见丝毫慌乱,“道长何故误走山门,扰我法会?”
“听闻阿伽蓝寺主乃百年一遇的大德高僧,贫道山野之人,不知传闻真假,渴求一睹高僧真容,与法师一辩佛道高下。”游方道人步步逼向法坛,再无人敢拦。
“老衲虚名不足挂齿。佛道并立于世,各有源流,道常无为,佛本无心,何必囿于门户之见,互相攻讦?党同伐异,殊可叹也。”昙印合掌,神色悲悯。
“道与法,不辩不明。法师既然如此能言善辩,必然不惧论难。贫道号陶真人,欲向法师讨教。”陶真人勾唇一笑,藤杖往地上一拄,石砖碎裂,藤杖入石三尺,激起一圈气流波动。波动随之扩大,直至覆盖整座伽蓝寺,如同一顶无形罩子,将古刹隔绝孤立。
伽蓝寺众弟子皆面露惧色,四处走避的信徒百姓撞上空间罩子,便被阻在原地,寸步难行。来历不明的道人将全寺不论僧俗尽拘于罩子内,虽不知是何居心,却显见来者不善。
躲在法坛下的陆探微不由心惊:“莫非这就是山貘所言的危险?”
小人鱼跳到陆探微脑袋上,双臂环胸:“难道说,这道士就是山貘的大王?本座倒要看看,这大王有什么本事。”
昙印对陶真人随意露的一手法罩视若无睹,只是眉眼间流露出慈悲之意。慈悲,是为寺中百姓。
昙印转动手中一串新佛珠:“真人请。”
见昙印应战,陶真人志得意满,仿佛等待猎物的猎人,目中露出一抹凶光:“为僧可能不死?向佛可能长生?”
昙印道:“为僧者,万缘都罢;了性者,诸法皆空。不死诚为谬语,长生实乃虚词。”
陶真人讥笑:“既不能不死,亦不能长生,那么和尚枯坐参禅所为何事,盲修瞎炼所求何果?”
昙印道:“心净则孤明独照,心存则万境皆清。行功打坐,乃为入定之原;布惠施恩,诚是修行之本。”
陶真人哈哈大笑:“沙门修行全无用处,和尚不如弃佛从道,修我长生之道。殊不闻:阐道法,扬太上之正教;施符水,除人世之妖氛。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华精。运阴阳而丹结,按水火而胎凝。待九转丹成,跨青鸾,升紫府,骑白鹤,上瑶京。三教之中无上品,古来惟道独称尊!”
小人鱼一边跳跃一边戳陆探微的脑门:“陆兄,陶真人说得好有道理,我被他说服了,昙印辩不过。”
伽蓝弟子中不少跟小人鱼持同样观点,对佛法动摇起来,认为师父落败了。
陆探微却摇头:“抟风贤弟,道经云:夫唯不争,故无忧。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陶真人咄咄逼人,论道称尊,并不合道法。我认为,是他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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