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饕餮盛宴大比拼（1/1）
炉火旺盛，一勺清油下锅，滋的一声，香味四溢，火光更旺，将灶台前的人脸熏得更加红润，一把葱花、蒜蓉下锅，浓郁的香味和着白烟飘散，叫人口舌生香，一勺白糖洒下，迅速化成糖浆，接着，切好的嫩白鱿鱼段顺着锅沿下去，嗤嗤冒气，旺火加持，翻炒几下，鱿鱼渐渐收缩成圈。青椒、红椒一一洒下，酱油、陈醋连翻加料，几番翻炒，起锅，一盘爆炒鱿鱼新鲜出炉，四溢的香味闻着就很有食欲。
厨房里，两个副厨各自主锅，做着常见的菜肴，锅铲碰撞出迷人的声响，各种香味交织出令人垂涎的气息，另外还有四个帮厨在案桌上处理菜品，切肉、切菜、摆盘，一切井然有序。
唯一和往常不同的是，几个人时不时会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主厨陈荣顺，他今天显得异常沉默，且心事重重。几个人交换了彼此的眼神，又继续做好各自手上的活。
陈荣顺一颗心都挂在陈雨帆身上，一连几日，他总在深夜里听到一丝隐约的案板声音以及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声音时有时无，但对轻睡的人来说，足以影响。
一开始，陈荣顺以为是野猫窜入厨房，四处走动碰到了东西，才有时不时的响声，但一连几日，厨房里都有这种似有若无的声音，陈荣顺便觉着奇怪了，他将疑问告诉赵惠兰，但赵惠兰睡得沉，夜里的声响她半点没听见，反而认为是陈荣顺多想了。
这一日深夜，陈荣顺再度被声响吵醒，气得他一骨碌爬起，看到身侧的赵惠兰睡得香甜，便决定自行下楼去探个究竟。陈荣顺披上外衣，摸黑在门口处拿了扫帚，赤着脚，轻手轻脚下楼，从楼梯口往过去，大老远便看到厨房的灯光。
陈荣顺心里嘀咕，做贼还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怕被人发现。月色皎洁明亮，陈荣顺贴着走廊的暗处，轻轻走向厨房，余光瞄到一把扁担靠在走廊角落，他轻轻将扫帚放下，重新拾起扁担，猫着身子来来到厨房门口，表情凝重，扁担高高举起，勇气逐渐在心里酝酿成型......
陈雨帆一手拿着肉馅，一手拿着肉燕皮，表情充满困惑。按照他观察陈荣顺做肉燕时看到的方法和步骤，肉燕皮应该薄如白纸，下锅后经过热水烹煮，则变得晶莹剔透，让包在里头的肉燕馅都一览无余擦对。但是，眼前的肉燕皮，别说像白纸了，看着像是一叠厚厚的黄纸皮，陈雨帆不甘心地又用擀面杖滚了几下，依然没有薄如白纸。不仅如此，下锅后的肉燕，煮开就散，接连试了五六个，都是这般，陈雨帆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步骤出错了。
“怎么才能薄如白纸呢，为什么会散开呢，明明是这样做的呀，怎么不行？”陈雨帆连续忙活了好几宿，大冬天的每晚都忙出一身汗，还要担心被陈荣顺发现，如今这个结果，他很是不甘心。
陈雨帆气馁地一把将铲子丢回锅里，铁碰铁，敲出一声闷响，在无人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陈雨帆瞬间惊醒，此刻整个祖厝的人都在睡觉，可不能将他们吵醒，不然就露馅了。陈雨帆轻轻拾起锅铲放在案板上，自己坐回到灶前的小板凳上，抓着短短的头发，陷入苦思.....
门外的陈荣顺，在刚刚听到陈雨帆的声音时，就当场石化僵在原地，连高举的扁担都忘了放下。陈雨帆半夜里偷偷自个学做肉燕？这样的发现，让陈荣顺不知该如何反映。
呆坐了一会儿之后，陈雨帆明白光凭自己一个人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不如明天找人问问是何原因，当然，这个人肯定不能是陈荣顺。
陈雨帆起身将厨房收拾干净，失败的肉燕统统倒进垃圾袋，汤底倒掉，各种锅碗瓢盆各自归位，又将灶台、桌面等处擦拭干净，一一回复原样，临走前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放心地关掉灯，拎着厨余垃圾，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
挺拔瘦削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陈荣顺才慢慢从角落的阴影处走出来，看向远处的目光，深不可测。
联想到最近街道要主办的传统手工艺大赛，三坊七巷一带，但凡有点小名的技艺人，都报名参加了，街道办也三番两次上门请陈荣顺出山，用他祖传的肉燕手艺参加比赛，但陈荣顺都拒绝了。
陈雨帆这番举动，难道是为了替陈家参加比赛？不然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陈荣顺觉得他完全摸不清陈雨帆的心思。
“师傅，师傅？”副厨小张踟蹰着上前，试图让陈荣顺回神，但叫了好几声，陈荣顺一直没有反应，小张不得不再度提高声音：“师傅！”
“啊，什么事？”陈荣顺被耳畔的声音突然唤醒，手里的烟灰一抖擞全部落在裤腿上，小张看到了，慌忙蹲下帮陈荣顺拍掉，嘴里说道：“师傅，前台说有一桌客人点了香露河鳗，这个得您出马了，其他菜都做好了，您也给过个目。”
“嗯，好。”陈荣顺将烟蒂摁进烟灰缸，又戳了几下，才起身。走到料理台前，荔枝肉、爆炒鱿鱼、南煎肝等饭店的招牌菜，一一摆在眼前，陈荣顺接过小张递来的筷子，弯下腰逐一查看，时而用筷子沾一小点酱汁，品尝两下，表情认真，小张等人站在身后，神情严肃，跟了陈荣顺多年，到了今年，陈荣顺才安排他们独自掌勺，这一次成功与否，尤为重要。
“嗯，不错，都做得挺好的。”陈荣顺直起身子，将筷子放下，面朝小张等人，说出难得的表扬。
几个人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师傅。”
“把菜端出去吧，别凉了。把准备好食材拿过来......”陈荣顺卷起袖子，开始准备最后一道菜品。
制作香露河鳗的关键在于焯水去污，要将洗净的河鳗放在烧至四成开的开水里烫一下，去掉粘液，时间控制要刚刚好，多一分鳗鱼过硬，少一分鳗鱼烫得不够熟，这分寸感没有多年的手艺，是断然出不来的。
陈荣顺凭着多年的经验，无须计时，仅凭肉眼观察鱼肉的熟度，便知道什么时候该起锅。等到鳗鱼烫好，起锅，再将去掉头尾的蒜头过油，将鳗鱼和蒜头装入碗中，加入上汤、精盐、料酒、生姜、葱结等，用绵纸封口，盖上盖子，放入笼屉，大火蒸30分钟。
厨房里依然按部就班地忙活着，陈荣顺只负责守住这一笼的河鳗，升腾的蒸汽慢慢氤氲，化作一股迷雾，将陈荣顺笼罩，思绪也随之被白雾笼住，回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