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铁盒焚烟,暗火藏锋(2/2)
第三日午时的日头毒得很,晒得祠堂瓦片滋滋作响。
算盘嫂的蓝布衫后背洇着汗,湿痕一圈圈扩散,像枯井里渗出的水渍。
她撞开祠堂门时,门框“吱呀”响得刺耳,木屑簌簌落下:“英姐!供销社的王会计带着俩后生,说代销点丢了三十尺花布,要查赵老拐的账!”
林英早把茶碗搁在案上,茶渍在木纹里晕成小团,边缘微微卷起:“让赵老拐把钥匙交出来。”
赵老拐的手在抖,铜钥匙串碰出细碎的响,像老鼠在墙缝里啃木头。
林英蹲在库房角落翻账册时,指甲盖刮到夹层的糙纸——“青山卫军工调拨单”几个字刺得她眼疼,底下盖着“万春堂”的暗印。
墨迹未干,带着淡淡的硝石味。
她把单据往怀里一塞,转身就往公示栏跑,浆糊刷得太急,手腕上沾了白点子,黏腻如初雪融化的泥水:“为防鼠患,粮仓熏烟三日,外人不得靠近。”
当夜子时的风带着腥气,掠过屋檐时呜咽如婴啼。
林英蹲在粮仓屋顶的瓦垄里,响镖在指缝间转得飞快,金属棱角硌着掌心,留下浅浅的压痕。
底下黑影翻围墙时,她看清了那人腰间的牛皮包——和前世毒贩藏迷药的款式一模一样。
撬板“咔”地一声撬开窗栓,吴铁柱的哨子就炸了,二十几个火把“刷”地亮起,橘红火光撕开黑夜,映得那黑影睁不开眼,影子缩成一团,像被钉在墙上的兽。
“周副队。”林英的声音像淬了冰,顺着瓦片滑落,“当年在湄公河教我伏击术时,是不是漏了条?‘最安静的陷阱,往往在光天化日下铺开’。”
黑影猛地抬头,半张面具滑落,左脸的烧伤像团凝固的血——和潭里周沉的痣,长得一模一样。
他突然甩出个铁罐子,黄烟腾起的刹那,林英闻见了焦臭的纸灰与潮湿泥土混合的气息——不对,那只是她的记忆在作祟,真正的味道是刺鼻的草腥夹着腐叶味,那是曼陀罗花粉混合硝石点燃后的气息。
“封山道!”她甩响镖钉住黑影的裤脚,“所有灯火全熄!”
黑暗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陈默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喘息:“英姐,这烟粉里掺了曼陀罗!”
林英攥紧玉坠,空间深处的裂石突然渗水,一滴、两滴落进寒潭——潭底浮起前世的画面:热带雨林里的无线电塔,周沉举着枪笑:“林队,你以为能改变什么?”
山脊传来乌鸦的怪叫,林英抬头,看见半片焦纸缠在乌鸦爪上——和昨夜烧的符纸,纹路分毫不差。
她摸出怀里的调拨单,纸角被汗浸得发皱,突然听见东头王婶家传来孩子的抽噎:“娘,我看见大黑熊了”
黑暗里,不知谁咳嗽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陈默的手摸索着握住她的,掌心全是汗,湿滑而滚烫:“英姐,村西头老李家的小崽子在哭,说看见他爹被狼叼走了”
林英望着公所梁上的金穗,那抹淡金色的光在黑暗里晃啊晃,像颗要坠不坠的星。
后半夜的风突然转了方向,裹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钻进窗缝——不对,那不是真实气味,是记忆的回响。
寒潭的雾不知何时漫进了村子,像团化不开的浓墨,舔过门槛,爬上墙根。
林英摸出响镖别在腰间,望着东边渐起的骚动,突然想起周沉在潭里说的口型——“这次,我赢了”。
她握紧陈默递来的防风灯,灯芯在雾里明明灭灭,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如鬼魅。
远处,传来孩子的哭声,一声接一声,像根细针,扎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林英忽然低声道:“他们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