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解药(2/2)
他有些肯定杜蘅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想法,他也觉得蹊跷,为什么恰好宝华寺的后山会有个疯犬病的男人,为什么在他们一筹不展时,恰好有后山的消息,这一切都来的太巧了,苏子衍反复在脑中过着这几日的事。
突然营帐中传来一声凄惨地哭声,杜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闭眼便是杜晋的面庞,时而癫狂,时而宁和,交替纷杂,恍若无数的雪片在脑海里纷纷扬扬地下着,冻得发痛。许常山给她的安神药一碗一碗灌下,却毫无作用,她睁着眼,死死地咬住嘴唇,任由泪水滑落枯瘦的面庞,如同窗外的雨绵绵不绝,洇透了软枕。
当杜蘅好不容易感到杜晋的身边时,也只能得到一遍又一遍地质问,问她为什么不救自己。杜蘅抱着头,终于哭出了声,苏子衍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地就是杜蘅赤着脚缩在一旁,她捂着耳朵,哭得哽咽,手腕已经在滴滴答答地滴血,血液沿着袖子向胳膊蔓延:“是我没用,我枉为人,我连自己的弟弟都护不住,又拿什么护着万民,我该拼命救他的,可我毫无办法。”
“姑娘,姑娘,您振作一些,小爷这样也是活的痛苦,他不会愿意看到您这样的。”寸心也是慌了神,只能用身躯把杜蘅与冰冷的床榻隔开,以防她弄伤自己。杜蘅这两天冷静地过头,让所有人都忽略了这是一个刚刚失去亲人的女子。
“杜蘅,杜蘅,你听我说,我们能做的选择,永远只能是当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你比任何人做得都好,如果你死了,那谁为愈之伸张冤屈呢。”苏子衍握住杜蘅手腕的下段,他握的用力。
阵痛之下,杜蘅松开了手,看着苏子衍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圈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她用另一只手捉住苏子衍正要绕过来的手指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杜蘅强压下心中的疑虑,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轻缓些。
“今日,你的丫头给我拿了个毯子,没想到竟然是织墨手艺,这织墨的手艺往往只有达官贵人的女儿入宫选妃才能学到,我娘当年跟伊春贵妃交好,我能有幸见到一次,今日再见仍是惊叹,可这毯子究竟是从哪里来呢的。”苏子衍不在说话,杜蘅的手腕被打圈缠绕,僵直着一动不能动。
杜蘅怔住,突然脑海中所有的疑团都化成了一个人影,她有些失力地向后靠去,她的想法成了真,女人的面容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可见,杜蘅眼中的恨意也越来越明显。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让愈之的身后沉冤得雪,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再放一放是不是?”苏子衍放轻了声音,一手穿过杜蘅的膝盖下,将她抱到**。寸心悄悄退了出去,杜蘅的手腕只是简简单单被布抱紧,却没上过药,寸心揉了揉自己的脸,打算去找找春生大夫。
“衍之,这世上都说骨肉血亲最好,我幼时就没有了父母,现在上天把我唯一的骨肉血亲也夺去了,我活着还为什么呢,我还争什么,就算我争到了,这些福报又该让谁享用呢?”杜蘅想起了先帝把她叫去的那一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先帝为皇帝计了一计,她也要为自己的亲人计一计,现在孑然一身,似乎没什么再值得她留恋的了。
苏子衍揽上杜蘅的肩膀“你没有血亲,我又何尝有呢,两个孤零零的人,凑到一起才能算一个好字,往后的时日,我都会同你在一处。”
桌子上的黑色的浓药散发着热气,杜蘅定定地看着,寸心提着一碗药膏进来,苏子衍也顺势离去,杜蘅敲了敲桌子,看着寸心乖巧地上药,揉了揉她的头发。
阿丽嫂在五号房内等候多时,她这些日子过的并不算好,换句话说,她并不想让自己过的太好,进来的时候还是十分圆满的身材,现在已经瘦的只剩骨头了,脊背上已经有突出来的骨头了,她看见杜蘅进来也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用他们那的土话说了一句“来了”。
“今日我来,是为了这事。”杜蘅把药碗放在桌上,来之前寸心又把药热了一热,苦涩的味道又在房间内弥漫“这是许大夫和春生大夫新研制出来的药,喝了它,你就能好起来见到你的儿子。”
阿丽嫂冷笑一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精明“大人,既然是新研制的药,那就不能一定是救人的,也可能是杀人的,对伐,我现在呢也不求活着了,只要这样安安稳稳得,过两日我就下去陪我的芳儿妹妹了。”
“你死了,你的孩子该怎么办。”杜蘅看她神情躲闪,墙角还有扣了的饭菜,知道她是恐惧又担忧,才导致了今天的情形“说句实在的,我也不蒙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亲娘对孩子更好的,这样遭逢病祸原是不幸,可既然活了,为什么不替自己争一争。”
阿丽嫂看见杜蘅胸前的小白花,她也被人从窗子里塞了一条白色的袋子,她把头发别到耳后“那大人呢,奴才听说小杜大人去了,大人能接受这个结果么,您是自苦,可不该管别人家的闲事。”
悲哭瞬间涌上杜蘅的心头,攥得几欲滴下血来:“正是如此,我才要冲出去搏杀一番天地,我的弟弟为此丢了性命,可他是为百姓,为你们的命争了一争,我又何不敢拼出去替他把未完成的事情做完。”杜蘅的眼睛闪过寒光,她看向阿丽嫂“不光是你的命,更有其他人的命,都是用我弟弟换来的,所以我不允许你们死,你自己喝好看一些,如果你不喝,我也有其他的办法。”
杜蘅的话说的难听,却真正打动了阿丽嫂的心,她一直因为芳儿的事而郁郁寡欢,甚至拒绝与自己的孩子交谈,人命的浅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可看到同样甚至境地更糟更为年轻的杜蘅,阿丽嫂哀切一笑“大人不愧是女中豪杰了,我喝,这药我喝,还希望我的孩子,大人能够替我照料,哪怕是给他找户好人家养大,就是每天喝一些稀饭也是能够活下来的。”
阿丽嫂的动作极快,她把药汤全部喝了下去,然后平躺在床榻上,她的心剧烈跳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她自己都能听到声音,吵死了,吵死了,能不能别吵了,阿丽嫂来回打着滚,守门的侍卫已经告知了两位大夫。
忽然,这个声音不再响了,阿丽嫂有些放松地躺在床榻上,身体逐渐变轻,突然如山洪一般身体发烫,阿丽嫂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春生为自己灌着热酒,她咳嗽了两声,胸口似乎好了许多,那边的许常山看到这一幕,兴奋的大叫“成了,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