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算什么东西(2/2)
她缓步前行,身影融进夜色。
远处,团圆悄然迎上来,低声道:“姑娘,您脸色不好,是……出什么事了?”
蘅芜停下脚步,望向她,忽然笑了,那笑温柔得近乎悲悯。
“团圆,你还记得我曾说过,这世上最痛的,不是死,是明明有人对你好,你却不得不亲手推开?”
团圆一怔,茫然点头。
蘅芜抬手抚过她的发,轻声道:“可现在,我明白了。最痛的,不是推开,是笑着走向那些杀你的人,还得叫他们一声——主子。”
她顿了顿,眸光冷如寒星。
“下午我要出府试衣……你去准备一辆马车,要偏门走,别惊动任何人。”
私衣坊内,檀香袅袅,金线织锦在烛光下泛着华贵的光泽。
各色绸缎如流水般铺展在案上,绣娘们低头穿针引线,脚步轻悄,连呼吸都放得极低——这里不是寻常裁缝铺,而是专为京城高门贵女制衣的顶级绣坊,一针一线皆是身份象征。
蘅芜带着团圆缓步走入,身姿端雅,裙裾微动,未语先静。掌柜的早已候在一旁,满脸堆笑:“夫人来了,可算盼到了。您那件紫檀金线裙,刚绣完最后一道云纹,小的特意留着没动,就等您亲自来试。”
她还未应声,一道娇纵的声音忽从内室传来——
“这裙子本姑娘要了!”
帘子一掀,徐晚晚挽着母亲徐夫人走了出来。她一身桃红绣蝶裙,鬓边簪着赤金点翠步摇,眉目艳丽却带着几分刻薄,眼神一扫,落在那件尚未收起的紫檀裙上,眼底顿时燃起贪婪。
“好漂亮的料子!金线勾云,凤凰衔珠,这不是只有三品以上命妇才能用的规制吗?”她几步上前,伸手就去抚那衣襟,“娘,我要这件!”
掌柜的额头沁出汗来,连忙拦:“大小姐使不得!这是蔺相爷亲自定下的,给……给府上一位夫人做的。”
“夫人?”徐晚晚嗤笑一声,目光如刀扫向门口的蘅芜,上下打量,见她虽气质清冷,却只穿了件素青暗纹裙,连首饰都无几件,顿时冷笑,“她?一个连命妇都不是的侍妾,也配穿紫檀金线?这是僭越!”
“徐小姐慎言。”蘅芜终于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如寒泉滴石。
“我慎什么言?”徐晚晚甩开帕子,指着她鼻尖,“你一个侍妾,连正式名分都没有,居然让蔺相为你定这般规制的衣裳?你这是想冒充贵妇,勾引皇眷不成?”
四周绣娘纷纷低头,无人敢应。唯有团圆气得脸色发白,攥紧了拳头。
蘅芜却只是静静站着,唇角微扬,眸底冷光暗涌。
重生一年前,她还是宫中皇贵妃,统领六宫,徐晚晚的父亲徐尚书因贪墨军饷被查,正是她力谏圣上宽宥其罪,才保下徐家一门富贵。
可这徐晚晚非但不感恩,反倒在宫宴上当众讥讽她“出身卑微,靠美色上位”,更煽动其他嫔妃排挤她。
如今……她竟还敢这般嚣张。
“徐小姐。”蘅芜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静,“紫檀金线,确为三品以上命妇可用。但——”她微微一顿,唇角弧度加深,“圣上特赐蔺相府女眷‘等同三品’礼遇,凭的是军功、忠心,而非出身。”
她缓步上前,目光直视徐晚晚:“你父尚书之职,三品顶峰,可你母亲至今仍穿的是青罗裙,因何?规矩在此,不是谁想僭就越得。”
徐晚晚脸色涨红,指着她:“你……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我是蔺相要带进宫的人。”蘅芜淡淡道,“三日后圣上生辰宴,满京命妇皆在。到时,徐小姐若还这般不懂规矩……”她眸光微闪,“怕是连你父亲,也护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