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洞房（2/2）

他顿了顿，似乎在最后确认什么，又似乎只是需要一点勇气。然后，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慎重，将脸上那副遮蔽了真实容貌数月之久、也象征了无数秘密与伤痛的玄铁面具——

取了下来。

烛光毫无遮挡地映亮了他的脸。

依旧是那张她刻在骨子里的容颜。眉峰如墨，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而优美。那双眼睛，褪去了冰冷面具的隔绝，此刻清晰地、毫无保留地看向她时，里面翻涌的深情、温柔、庆幸，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齐曜这个人才会有的紧张，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

没有毁容，没有狰狞的伤疤。只有左侧颧骨下方，贴近耳根处，有一道寸许长、已经愈合、颜色浅淡的粉红痕迹，像是被什么锐物擦过留下的。不丑，反而为他过于完美的俊美，添了几分真实而温情的质感。

林昭昭的目光，贪婪地、一寸寸地扫过他的脸庞，最后定格在那道浅淡的伤痕上。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极轻、极柔地抚上那道伤痕，仿佛在触摸一段不为人知的痛楚。

“当时……疼吗？”她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齐曜握住她抚在伤痕上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摇了摇头。

“早就不疼了。”他声音低哑，“只是……怕吓到你。”

怕这副带着伤痕、或许不再完美的样子，会让她失望，会让她退缩。怕他小心翼翼守护的、关于皮囊的最后一层自信，也会在她面前碎裂。

林昭昭看懂了他未说出口的担忧。

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又酸又涨，盈满了无尽的爱怜。她忽然用力，却不是挣脱他的手，而是就着他握住的姿势，反手将他的手更紧地握住，另一只手则抬起，双手一起，轻轻捧住了他的脸。她的掌心温热柔软，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道，迫使他微微低头，更近地迎向自己灼灼的目光。

“齐曜，”她唤他，眼眶不知何时已微微泛红，里面蓄起了晶莹的水光，在烛火下盈盈闪动，像落入星河碎钻。可她的嘴角却高高扬起，绽开一个带着泪意的、却无比璀璨明媚的笑容，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你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她凑得更近，温热的、带着淡淡馨香的呼吸拂过他的面颊，目光紧紧锁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道：

“别说只是这样一道小疤，就算……就算你脸上真的布满了伤痕，在我林昭昭的眼里、心里，你也永远是这世上最好看、最好看的人。”

话音未落，她已仰起脸，主动将柔软温热的唇，轻柔地、珍重地印在了他颧骨下那道浅淡的伤痕上。那不是情欲的亲吻，而是一个誓言，一个接纳，一个用最直接的温暖，去抚平他所有不安的无声告白。她的吻很轻，像春日最柔和的微风拂过新生的柳芽，带着无比的怜惜与笃定的爱意。

齐曜的身体，在她温软的唇瓣触碰上那道伤痕的瞬间，彻底僵住。仿佛有细微的电流，从那个被亲吻的点窜遍全身，击碎了他所有残存的、冰冷的铠甲与心防。随即，一股汹涌滚烫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洪流，从心脏最深处轰然炸开，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收紧了环在她腰间和背后的手臂，用了一种几乎要将她揉碎、嵌进自己骨血里的力道，将她更紧、更密实地拥入怀中。下一秒，他滚烫的唇，带着积压数月、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热情、后怕、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对她那番告白全然回应的炽烈爱意，狠狠地、深深地、不容喘息地吻住了她。

这个吻，不再有任何试探，不再有任何保留，抛却了所有顾忌与伪装。它是劫后余生倾泻而出的情感洪流，是黑暗尽头终于拥抱光明的战栗，是两个灵魂历经千帆后彻底契合的证明。唇齿交缠，气息相融，彼此的温度与心跳在方寸之间激烈碰撞、交融，将外界的一切喧嚣、恶意、诅咒都隔绝在这方被爱与温暖充盈的天地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