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贫穷的幽宁团练使(2/2)
“她喜欢的是,云家未来家主夫人,云国公夫人的身份。”
看着云行回得坦**,褚骄阳轻抖了下眼角。
这样的身份,谁能不惦记。
这身份带来的,不仅仅是被人艳羡、敬仰的殊荣和尊贵。
还有她身后的权势,为娘家可带来的帮扶与庇佑。
把视线放回云行的马身上,褚骄阳说道:“一直没听你说过它的名字。”
“当年送马入京的人,说忘了它的名字,让我再给它取一个。”说到这里,云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起了,但是它倔性子,怎么都不应我。”
“所以你也倔着性子,就不给它起名了?”
云行点了点头。
堂堂一个世家大公子,叫自己马,马不应,让他多少有些下头。
随后索性不起了,就以“我的马”三个字带之。
时间久了,他和马都习惯了这个称呼,也就没有再想着给它起个名字。
褚骄阳的手,从马背上一路扶到它的头顶。
“逐日!”
与呼唤朔风一般,褚骄阳口中发出了短而爽利的“逐日”二字后,原本安静的吃着粮草的马,瞬间打着洪亮的鼻响,双蹄腾空,离了地。
随后,马头朝着褚骄阳的脸就磕了下来。
褚骄阳以手背抵着自己的头顶,手心对着马嘴。
那看似急撞而来的马头,却贴着她的手心,稳稳的停了下来。
而后亲昵的,用舌头小心翼翼的舔着褚骄阳的手心
“它叫逐日,太子的马叫踏山,它们和朔风都是我从北金边境抓回来,驯服的野马驹。”
褚骄阳五指收拢,握住逐日的马嘴。
“五年前的三月初,兄长说圣人来了亲笔信,以家中长者身份,向他买两匹最好的战马,想送给家中将要行冠礼的子侄。”
从褚骄阳进马棚说的第一句开始,云行就猜到这匹来自宁古州的马和她有关系,只是没想到这马,竟与她渊源如此之深。
因此哑然失笑的接道:“阿骄怎么肯把逐日和踏山卖给圣人?”
自古没有不爱良驹的将军,更何况还是自己亲自抓回并驯服的马。
以褚骄阳时而冒出的小性子,云行可以想得出,她当时听到这事时的神情。
大概是倔强的抿着嘴,死死的撩着眼皮,盯得她兄长继续开口要也不是,转身离开,不再提此事也不是。
“我自是不肯的,当年抓它的时候,手臂都被它给摔脱臼了。”褚骄阳抬手拍了下逐日的马头,“可那要买马的人,终究是圣人,而且还给了一万两的银子。”
褚骄阳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事不能拒绝,更不能以次充好糊弄圣人。
武将在朝中一贯行走艰难,如果被朝中文臣抓住这个把柄,幽宁二州的处境,又会更艰难一分。
更何况圣人已自降身份,又承诺战马所赠之人,也会爱惜此马。
所以她不得不忍痛,把这两匹马给了褚胜阳。
圣人给的银两,褚胜阳也没有婉拒,直接拿去养战马了。
“你知道吗?我看到那一万两银子的时候,所有的不舍都没了,这玩意太娘的值钱了。”
褚骄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话中的粗鲁,直接搬过逐日的马脸,对着云行:“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俗气了?转到钱眼儿里去了?”
“没有。”云行毫不迟疑的,坚定的回应道。
“我和兄长一年的俸禄,也才五百两,我要是一年能抓十匹马,卖给京都贵公子,军中的将士,不仅顿顿都能吃上肉和白米饭,冬天也能穿上厚厚的棉衣棉鞋。”
“记得我当年那身被京都世家公子小姐嘲笑的骑装吗?是,它是只值几百文,可那却是军中一个兵士,一个月的口粮钱。”
松开手,褚骄阳低头茫然看着自己手心良久,低声说道:
“就如此不值钱的衣衫,身为大魏掌兵最多的两州总团练使夫人,小阿嫂也是舍不得穿的。也因此时时被京都来的宁古州守郡夫人嘲笑,说她空长了幅好脸面,却嫁了个无用的莽夫,还羞辱小阿嫂,让小阿嫂给她的儿子做妾。”
“阿骄……”
“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我先回去了。”
察觉到自己失言,褚骄阳飞快的掩下眼角的泪花,打断了云行的话,转身回了驿站。
她想不出来,那个把身家都投到了军中的兄长,那个把她看的比自己手都重的兄长,为什么会失了自己的信仰,舍弃了她。
如今的他,应该能给他心爱的姑娘,买很多很多衣衫,很多很多首饰,不再让她受人贬低羞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