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故人陆续凋零（2/2）

“快！摆驾！传御医，不，将太医院所有人都给朕宣过去！”

卫国公府，后宅。

贾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过来，平日里都是叫人送赏赐过来，偶有离宫也是带着姑娘们，自然不方便来这里。

李振山今年正好七十岁，已经有几年没有上朝了。

不过贾珏对他的确是很信任，到底为什么信任，其实贾珏心里也不是很清楚。

论地位，

一个是前朝大乾的侯爷，一个是边镇千户，虽然不是底层军官，但依旧没有未来。

论忠诚，

贾珏召唤出来的精锐就不必提了，就是满朝文武也有许多对贾珏都是死忠的。

可贾珏就是潜意识里会相信李振山，这不只是一开始的展露神迹表现出来的，也有后面相处时一点点增加的。

贾珏登基之后，李振山更是为他做了不少的事情，教了他不少的东西。

两个人亦师亦友，可以说是贾珏最重要的人之一。

贾珏的到来，卫国公府的人并不意外，应当是李振山都已经吩咐过了。一路进了后宅主院，贾珏才看到躺在床榻上，面色红润，眼神清澈的李振山。

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因为当初贾母最后的回光返照也是这样的，是他亲眼所见的。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沉声道：“快让御医和太医…”话还没说完，李振山就笑着说道：

“陛下别折腾了他们了，我这就是个回光返照。给我看也是浪费时间，回头陛下发怒，还得惩罚他们，没必要。”

说完对着屋里跪着给贾珏心里的一众儿孙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陛下说说话…”

李振山自从跟着贾珏来了华夏这篇土地，就一直没有断过女色。他的儿女，比贾珏还多

将一众哭哭啼啼的儿孙都轰出去之后，李振山咧嘴笑道：“起不来了，脑子清楚，身上确实冰冷，没半分力气了，陛下别介意。”

贾珏张了张嘴，看着已经穿好寿衣的李振山，千言万语确实不知如何开口。这些年，他送走了太多的老臣了。

很多都是他倚重的肱骨大臣，是和他每日都在见面，每日都在为他的天下大计忙碌的重臣。

每一个人离开，贾珏都心如刀绞。

如今自己的李先生，也要离开了…看着贾珏的模样，李振山轻笑着说道：

“本来早就有些熬不住了，但想着陛下也该快传位了，总得见证一下。以后史书上，也得写我是个忠臣，是看着陛下传位之后，才放下的合眼的。”

贾珏坐在床榻边，强忍着悲伤说道：

“先生本就是个忠臣，还是进了功德殿的忠臣。先生有大功于国，后世子孙，都会记着你的。”

李振山的脑袋似乎都不能动了，只是动了动眼珠自嘲道：

“当初臣和老程是得了陛下的福气，才能沾染上那等大功。若不然，我们哪里去找高产作物去？说到底，都是陛下给的。”

说完也不等贾珏说话，他就悠悠说道：

“臣昔日乃是千户，但苦于怀才不遇，大乾官场腐败横行，臣郁郁不得志......陛下还只是臣麾下一个百户呢，当时陛下不显山不露水的，当时还以为要被鞑子全灭了，直到遇到了陛下，看到了陛下施展的神迹...”

说到这，他和贾珏都不由的笑了笑。

李振山的眼睛绽放了些光彩，有些激动的继续说道：

“臣就在想，陛下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臣，上天要臣辅佐陛下再去拯救天下百姓，为后世奠定万世之基的！所以臣一直都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后来陛下登基，臣想着臣知道了太多，就老老实实的等死吧，鸟尽弓藏嘛！哪知道陛下没有，反倒是重用臣，最后更是让臣进入了功德殿…”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直挺挺的做了起来，抓着贾珏的胳膊说道：“陛下，您将皇子们教育的极好，可龙椅冰冷彻骨，一代如此，代代都会如此么？您要有个提前的准备，臣准备了十三个锦囊，陛下回去时可看…”

“另外，内阁要取消了！钱大人走了，老程走了，他们都走了，臣也要走了。林大人也更老了，不知道还能熬几年…

“新皇没有陛下气吞万里山河的气魄，他太年轻了，太稚嫩了。内阁一旦成祸，就是天下大乱之时！若不取消，或几十年，或百年，必有祸出！”

“还有，臣走后，家里这些孩子不成器的，陛下不必顾念旧情。我都给他们安排好了，几代人不愁生计，不要因为臣，就对他们加恩，那是害了他们…”

李振山这就是在交代后事，朝中的，民间的，府中的，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贾珏鼻子发酸，强忍着才控制自己的眼泪没有流出来。

这位先生，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心里想的也是自己和天下。内阁之事，其实不用李振山说，以后也是要取消的。

但现在还不行，新皇登基，很多事还是要让他自己磨练一下，知道利弊。

不过他也不急，他哪怕是不在神京，不在皇宫，但依旧可以随时传回一道旨意！只要在自己死之前，将事情办了就行了。

李振山说道最后，渐渐的没了力气，挺直的脊梁慢慢的软了下来，整个人靠在了贾珏的肩膀。

“陛下，恕臣失礼，先走一步了…”看着他的手在床榻上摩挲，贾珏哪怕是视线有些模糊了，还是懂他的将一旁的羽扇放到了他的手上。

握住了羽扇，李振山嘴角有了一丝笑意。“陛下，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