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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徐明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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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徐府。

春寒料峭的时节,院子里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经由微风一打,冻的人骨头缝里都疼。

正襟危坐在书案前的男人手执青色细笔,极为认真的描绘,一笔一划都要思索再三才能落下。

小元端着热茶进屋,用力跺脚,将衣衫上沾惹的雨珠抖掉,唰唰声不断,可对面那人丝毫未受影响。

小心翼翼将茶水点心放下,随意在画纸上一瞥,一个机灵清丽的姑娘跃然纸上,哼道:“大人,您对奚娘子还真是一往情深啊,成日成日为其作画,左上述请您吃酒都不去了。”

“外头人都说你变了。”

徐明德沉声询问:“哪儿变了。”

小元掰着手指,笑嘻嘻举例:“曲儿也不听了,雀儿也不逗了,勾栏瓦舍也不逛了,街头策马都多久没去了,您这副模样,哪还有汴京第一纨绔之称啊,我看合该叫汴京第一老古板。”他这为大人抱不平的模样,活像纨绔是什么好话。

“她不喜欢我从前的秉性,自然要改。”徐明德喉咙发哽道,身形单薄,半点不似从前耀武扬威,驰骋沙场的铁血气质。

“公子就别念了,奚娘子在西域过的可好了。”

徐明德眼眶微红,双手捧着奚春的画像,泪水涟涟,捶胸顿足的哀叹:“阿...春...阿春,我好想见你。”

见自家大人又变成那副伤春悲秋的模样,小元咬紧牙根出门了。

也不知奚娘子给自家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离京四年之久,还能勾的人神魂颠倒,日夜思念。这四年更是殚精竭虑的为薛家搜查,为此没少和官家对呛,官职更是被官家一贬再贬,如今都成五品官了。

太糟心了。

差两年就三十的人了,后院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比和尚还清心寡欲。

老爷没少为大人发愁,日日给他相看各路千金小姐,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谁不知左尚书的公子恨嫁,一年能相看几百回,回回都不成。

为此,汴京乃至京城一带的百姓纷纷蛐蛐徐明德长相青面獠牙,脾气如茅坑里的臭石头,还说他是个瘸子,难怪没有姑娘看上,为此还取了个黑面阎王的外号。

谁家小儿不听话,搬出这黑面阎王,准吓的哇哇大哭。

小元和几个徐明德近身伺候之人,没少为其抱不平,自家大人举世无双,貌比潘安,对奚娘子一往情深,是个顶顶好之人。

可架不住老爷的磋磨哀求啊,让相看也去,可相看过程出些不大不小的乱子就不是他能控制的,气的老爷滋滋冒白发,老了十岁。

名声这才差了。

也不打紧,自家大人从来也没个好名声。

徐明德哭够了,天也差不多黑了,将画好的画卷仔细收进柜子,柜子里全是差不多大小的画卷,从泛黄的纸张到新鲜的白纸,细细展开比较,每一幅都不同。

锁好柜子,外面没在下雨,徐明德自然搬起院子东北角的一架木梯子,放在院墙上,利索翻进隔壁。

自薛家被抄后,他便要死要活和舅舅要来薛家宅子,找了人日日擦洗看守,连自己都搬到薛家隔壁屋子来了。

伤心时,趴在院墙上往里看,泪珠子能掉一盆。

徐明德穿过抄手游廊,熟悉且自然的来到奚春往日住的院子,虽是黑夜,可看守薛府之人还是依照他的命令日日点灯,一路灯火通明,府中却一片死寂。

“吱呀”

院门推开。

院子里各类陈设和以往相同,就连院墙底下晾晒衣裳的杆子,用来挂灯的建造坊,总之往日奚春所用的工具都在。

摆放更是随意且自然,好似使用它们的主人只是暂且离开,忙完就回来。

徐明德神情贪婪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脑子里如画卷般不停展开奚春往日的音容笑貌,想象她做东西时的场面。

他推门走进室内,直挺挺躺在屏风外的软榻上,双手枕着脑袋,面朝被屏风阻挡的床榻,缓缓闭上双眸。

舅舅不许他出京城,没有文书和令牌,更没有调令,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和阿春相见。

更害怕自己莽撞行事,给薛家带来一桩祸事。

........

“醒醒.....徐明德你醒醒....”

“别睡了....”

黑暗中,呼唤声逐渐清晰,徐明德是被人粗鲁的拍打脸颊唤醒的,他猛的一激灵坐起来,直愣愣的对上一双熟悉的杏眼。

奚春一巴掌打上他脖子,疼的揉揉自己掌心,不耐烦发问:“好好的你哭什么,若是被我爹娘知道了,不得说我欺负你。”

随后,小姑娘粗糙的手掌缓缓擦掉他眼角的泪珠,跪坐在床榻上,凑近吹了吹,没好气道:“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卖豆腐,你可别误了时辰。”

见徐明德张着嘴巴始终不说话,奚春眼一瞪,眉毛一竖:“你不乐意,半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男人,聋了还是哑巴了,说话呀。”

“阿....春...”徐明德喉咙嘶哑,艰难唤了一声。

随即,眼泪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往下滚,看着活灵活现的小姑娘,以为自己在做梦,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奚春俯身凑近,同他额头贴额头,被徐明德吓了一大跳,嘀嘀咕咕:“没发烧啊,哭什么,别是中邪了。”

“我可没银子给你请大夫,稀饭不饱就要花钱的臭男人,我真是倒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了,小芳他男人日日去码头扛大包,每日能赚一百文,你这个无用的混虫,银子不往家里拿,还要我贴钱给你治病。”

奚春仰头盯着打补丁的床幔,哀叹自己可怜的命运。

攥紧被子,气鼓鼓往身上一裹,继续睡觉,还不忘吹灭一旁的油灯,这玩意儿费钱啊。

浑不知,身旁睡着的丈夫神情贪婪的盯着自己,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一五一十看了个遍,二人已四年未见,为何今夜她才肯入自己的梦。

阿春是怪自己不救薛家吗?半分力也出不了。

徐明德真想将她拉起来和自己多说几句话,却又舍不得打搅小姑娘恬静的睡颜,愣愣的看了一整晚,直到天明才觉察出来不对劲。

窗外射进来的天光将屋子照的透亮,简陋掉渣的土墙,灰扑扑的衣橱和大箱子,还有泛着油渍的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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