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还有多远？内个谁？”
粗犷的声音响起，红缨睁开了眼睛。
这破车晃的她头晕，不过她还是开口：
“大概还有两公里。”
对方没再说话，红缨索性也就闭上嘴。
她依旧闭上眼睛，精神视野里，车上的几个人包括刚刚粗声粗气同她讲话的小队长都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几人眼中都是有些不以为然又有些忌惮。
这种眼神红缨比较熟悉了，毕竟她这已经是第二次出来跟随搜寻小队任务了。
这些等级最低的搜寻小队只能到荒郊野外去搜寻些大型队伍落下的零零碎碎，然后回基地换点生存物资。
他们规模小，收获少，想走远一点，就不得不雇佣一个引路的人。
他们嫌弃她是个低级的精神力异能者，但是又出不起高级的费用。
就像她也挺嫌弃他们这队里的车子太破，震得她耳鸣，颠的她屁股疼，她不也没说什么吗？
本来就是临时组队，任务凑合着做吧，还能半路拆伙还是咋的！
“前边二百米，左转。”
红缨眼睛都没睁开就适时给予提示，结果，惹来了司机的不满：
“左转？哪有路啊就左转！就走现在这条路有什么问题？”
红缨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队长回头看来的视线。
“你非要继续走这条路也可以，1公里处有个高级小队正在杀变异虎斑荆棘。只要你们这脆皮车扛得住，就去凑凑热闹吧。”
队长把头转了回去，司机也悻悻的闭嘴，打方向盘左转。
他们以为沉默就是结束了，但红缨却开了口：
“出发前，商量路线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要是请我做向导，首先为了保证队伍安全，避免战斗为主，路程就可能会绕远，但争取全程不碰变异动植物。
其次才是收获。
我没法保证这一趟收获如何，但是我这边有几个可能的路线都能安全抵达一些安全地点。
当时你们也都是认可的。现在又来质疑我？”
“你絮絮叨叨说那老些，谁记得住了！”身旁一个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红缨瞬间转头去看他。
那是个跟红缨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被红缨眼睛一瞪，立刻闭上了嘴，把脑袋转一边去，不敢看红缨了。
红缨看了他半晌，整个车里都没人再出声，她才冷哼了声，重新闭上眼睛。
前边的司机跟小队长再一次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一次的眼神红缨依旧看的明白。
他们惊讶于红缨的强势，眼神中多了些忌惮。
这是精神力者的精神力威压，也是红缨故意使用能力，免得多费唇舌。
一路上终于再没人质疑红缨，车子顺利的前进。
精神海中响起“啵”的一声，她的精神力像是撞碎了一个泡泡。只有红缨感觉得到，他们的车辆似乎是穿过了那层看不见的界限，来到了一片宽广又荒芜的地方。
远远看着那一片黄黑色的土地，小队长瞪大了眼睛。
车子一停，车上几人就都跳了下去。
队长当先跑去地上抓了一把黄黑的土看了看，然后震惊的转头看向红缨：
“这是齑尘？”
红缨点头：
“对。”
刚刚还被红缨瞪过的男孩儿这功夫也冲过去抓起两把齑尘，一脸兴奋：
“哇！你可真厉害啊！竟然知道这种地方！”
红缨只是点了下头，说：
“去搜寻物资吧，不要离开我超过五公里。另外按照约定，收获要分我十分之一。”
小队的几人高兴的答应，从车上拿了工具跟袋子就跑了。
司机留在原地看守车辆，红缨则是慢慢的往黄黑色的土地上走。
听说齑尘是空间异能者死亡后才产生的，所以齑尘之下，很可能藏有那个空间异能者空间中原本存储的东西。
红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找到这里。
她不久前，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跟随一个小队出来任务，结果中途遇到危险，没有人会救她这样一个十多岁没什么能力的普通小姑娘，所以她被队伍抛弃了。
孤身一人的她只能拼命的逃跑。
之后她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边，可以让她免于一死，于是就拼了命的跑过来。
然后不知道怎么，她就进到了这个地方。也是那一次她突然觉醒了精神力异能。
齑尘自带空间属性，免疫异能以及武器伤害，所以想从齑尘里找东西，只能靠挖。
这小队的几个人已经兴奋地四散开去“挖宝”了。
红缨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放哨的，时刻注意着几个人的情况。
她一边散开着精神力，监控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慢慢沿着某条只有她记得的路线走到齑尘上的某一点。然后红缨坐下，把身旁的齑尘轻轻拨开，露出下边埋藏的东西。
那是一只莹白如玉的右手手骨，齑尘之下其实是一整副骸骨。也不知这副骨头在这里多久，光洁莹润的像是都成了玉化石。
生命回响启动，红缨再一次看到了一幅幅的画面：
年轻帅气的军官，在蓝天白云之下宣誓，一次次漂亮的完成任务，功勋加身。
红缨的异能觉醒时间太短了，引领她的那位又已经去世，所以她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对着这副骨头使用生命回响。
上次她觉醒异能后，发现自己就在这具骨头身边。当时她还不懂，就直接对它用了精神力。
然后因为读取了太多信息，在这里昏迷了过去。
还是等醒来，回到基地之后，了解了更多精神力的运用，她才知道会昏过去，是因为她用了生命回响抽调了太多的精神力。
然后她就奇怪，明明生命回响只能对活的东西使用的！
因为不明所以，她暂时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齑尘的特殊性。
从前听老人讲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总觉得这里说不定会有莫名的危险，不该再来。
可是，每当思绪空下来，她就还想来看看。
握着那白玉一样的手骨，再一次看着这个人短暂又令人钦佩的一生。
红缨心想：这样一个勇敢的军人，最后默默成了一具无名的白骨真的很可惜。
因为末世以前的历史都被摧毁了，所以她也无法判断他是末世前哪个时期的军人。但是红缨很羡慕他的那个时代：
普通人也能安居乐业，多数人衣食无忧，强大的国家以及强大的军队，守护着万千黎民。
如果现在还有像他那样的国家，那样的军队，是不是末世的人们活着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红缨静静的胡思乱想着，终于，搜寻小队成员拖着麻袋回来了。
从他们兴奋的脸就知道他们这一次的收获不少。
红缨慢慢把那手骨重新藏进齑尘里，站起身迎向小队的几人。
“红，红缨是吧？”小队的队长终于叫对了她的名字，他高兴的说，“我们找到了好多东西，现在已经够装满一车了。
咱们回基地吧。”
红缨视线似有似无的扫过那些袋子，点点头，带着几人回到车旁。
车子发动，红缨这一次坐在副驾的位置，因为后备箱以及后座上，甚至车顶上都被小队的人装满了东西，队长说不要挤到她，所以让她坐了副驾。
精神海中再次听到了那一声轻响，红缨精神力转回去在那一片空间逡巡了一下。
那一片齑尘已经不见，明明什么都看不到，红缨却总感觉似乎有什么在那里默默等待，等她下一次到来。
回程路上，小队长以及小队成员都很兴奋，讨论着这一次的收获。
红缨全程不参与讨论，但这一次，需要她指路的时候，队长都十分恭敬的叫她的名字，而不是“那个谁”。
回到基地，拿了她的任务报酬，红缨回到住处。
那个搜寻小队，因为这一次的收获颇丰在基地小范围内引起了轰动，大家纷纷试图打听他们在哪里找到了这些好东西，小队的人当然全都绝口不谈。
之后，随着异能进阶，红缨开始逐渐同更多的小队出更有难度，报酬也更丰厚的任务，但她再没带人去过那里。
只是在休息的时候，自己独自过去待一会儿。
她听说最初那个搜寻小队曾经独自去寻找过这里，但是回来之后损失惨重，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其他听说过这里的搜寻队也尝试过寻找，可最后都无功而返。
那小队长还曾到红缨曾住过的地方找她，希望她能再带他们去一次那个齑尘地。
不过那个时候红缨早已经搬离了原住处，虽然知道小队长找她，红缨也没有露面。
那个齑尘地是她偶然闯入的地方，是她的秘密。如果不是为了生存，她不会再带任何人去那里。红缨知道，那里是她独有的，旁人无法发现的空间！
一年年过去，红缨的异能在她的不懈努力下不停增长，伴随着她异能的强大，在基地之内，她也开始有些名声。
她偶尔会从基地消失两天，就是去那个空间，拉着一副骨头聊天。
如果被人知道她这个行为，一定会有人说她有毛病。可是末世活久了，哪个没点儿精神病？
回想起来，那一段已经是她生命中最轻松的岁月了。
但是，一切也不过是烟花一瞬。
异能越强大，身体越脆弱。
当她第一次使用过异能吐了血之后，她就知道，她的衰落开始了。
原本该是正值壮年的她，慢慢变得形容枯槁。她可以从精神视野里看到自己越来越衰老的面容。
她看得到旁人又敬畏，又怜悯的目光。
精神系异能者的辉煌，终究多是昙花一瞬。
她还没死，就已经开始有人惦记她的“遗产”了。
曾经，那么一个小小的搜寻小队发现过齑尘地的事情也被翻出来。而她作为当时引路的人，也被人知道。
威逼利诱，反复劝说，无非就是想要知道那个地方罢了。
红缨当然不肯告诉旁人。碍于她的能力，她的人脉，倒也没人敢真的伤她。
她几乎没什么朋友，但她知道很多秘密。这些秘密让很多人想她死，但也让更多的人想她活着。
人们悻悻的走了。
接下来有一次，她无意中得知有人抓了那个曾经的搜寻小队长严刑逼供。
可最后当他们走到了当年的那个地方，依旧是怎么也找不到齑尘地。
一粒齑尘都没找见！
所有人都知道，齑尘具有空间属性。所以大家也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一方空间已经崩坏，不复存在了？
但她想，那一方空间一定还在。
骚扰她的人越来越少了，但她的身体也崩溃了。
当她再也不能用肉眼看见东西，衣食住行都难以自理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日子没多少了。
她挨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某一天早上一觉醒来，她觉得头脑异常的清醒。
像是有所感应，红缨请人把自己打理干净，然后让人把她送去基地外一个地方。
作为报酬，她会把剩下的财物全都送给那人。
在她的异能作用下，那个人说话算话的把她送到了指定的地方，然后拿着她给的报酬离开了。
而红缨，独自操纵着轮椅，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精神视野中看去，那里还是空的。
但是，红缨还是感觉的到，那似乎有什么在等她。
“啵”的一声！泡泡碎裂的声音。
红缨再次凝聚起精神力一看，满地齑尘！
她又进来了！
这个她觉醒异能的地方，正适合用来做她的最后的归宿。
即便是好久没来，即便是齑尘可以阻隔她的精神力，但她还是可以跟着感觉，找到那一具如玉般的骸骨。
她想伸手去触碰一下那手骨，但是，手从轮椅的扶手上越过后，根本够不到地面。
红缨浑身无力，挪动了好久，终于才让自己成功的从轮椅上摔下来，倒在地上。
嗯，这下好了。手穿过齑尘，碰到了冰凉的骨头。
那些青山绿水的画面再次看到，还有那个高大的身影，红缨感觉身上的痛苦都远去了。
她趴在齑尘上，不觉得冰凉，只觉温暖，像是窝在某个人的胸膛。
最后一丝精神力耗尽，红缨睡着了。
……
“红缨！红缨！你醒醒！红缨！”
耳边不停的叫喊声让红缨的神志逐渐清醒，她疲惫的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红缨有些迷茫的想要坐起身，那人立刻小心翼翼的扶她起来，还贴心的在她身后垫上枕头。
“红缨，你终于醒了！”
那人脸色难看极了，看着她像是看什么易碎的珍宝，满脸忧心，声音温和之下，透着轻颤。
精神力习惯性的散开，瞬间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有点头晕，但是跟那种全身崩坏的感觉比，这点不适不值一提。
红缨又看向眼前人，眨眨眼，理智回笼，也终于认出了这个一脸担忧看着她的人：
“姜稳？”
姜稳明显舒了口气的样子，拉着她：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红缨摇摇头，问姜稳：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在医院里？”
她好像梦到了前世的事情。
“还说呢，你都要吓死我了！你晕倒了！”姜稳说，“本来说着话呢，一下子就倒下去了！”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红缨听到姜稳的话，一下子心提到嗓子眼！
不是吧！精神力异能者的身体衰败终究还是要开始了吗？
她以为，她都有幸重来一回了，董红缨的身体可以让她逃过一劫的！
还是避免不了吗？
一瞬间，红缨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她心里好不甘，但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盼望着会有转机，于是她问：
“医生怎么说？”
她满怀期望的看向姜稳，结果就对上姜稳忧心忡忡的脸。
看着不说话的姜稳，红缨心往下沉。
她想问他，医生说她还有多久时间？
可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跟前世的了无牵挂比，这一辈子她有太多的不舍。
她有了那么多真心待她，疼爱她的家人，还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这个时候告诉她，她又要死了，她怎么能甘心！
这时，姜稳小心翼翼的拉过她的手开口了：
“红缨……对不起。”姜稳说，“是我对不起你！”
听了前半句，红缨心都揪起来了，但是听到后半句，红缨突然皱眉。
“嗯？”
她的异能反噬，跟姜稳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他的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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