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纪明暄回京（1/2）

江砚之到底没忍住，使了巧劲儿将手抽了出来，骨节分明的手上多了一大坨透明**，都分不清是啥了。

一旁有眼力见儿的小厮忙端了盆过来，江砚之闭着眼睛，换了三次水，洗了好几遍，这才擦干净手，转头看着还在哭的江太傅，他无奈的递了条帕子过去。

“连你……连你也嫌弃祖父了……”江太傅一手接过帕子，一边接着哭，看着伤心极了。

“祖父想多了。”

“我的惜儿啊——”江太傅分贝极大的嗓音穿透了院子，连花园里打扫的丫鬟手都抖了一抖。

江砚之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听闻吴姨娘曾送祖父一个比翼鸟的荷包，想来她是愿意与祖父同生共死的。”要是舍不得真爱，那你就跟她一起去死吧。

闻言，江太傅哭声明显顿了顿，接着嚎啕大哭停了下来，变成抽抽噎噎，不过眼泪还是不听使唤似的直往下掉。

这要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梨花带雨也算赏心悦目了，可一个皱纹丛生还蓄着胡子的老脸这副作态，实在让人欣赏不来，祖孙俩相对而坐，一个满脸是泪好不伤心，一个煮水饮茶云淡风轻。

许久后，见江太傅好像哭完了，江砚之这才放下茶杯，温声道：“淮安侯府不会白白吃这个亏，祖父失去的，砚之会加倍为您讨回来。”纵然他不喜欢吴姨娘，可自己处置与被逼处置，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说完，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转头就看到江太傅感动的神色，他心下顿时有些不祥的预感，果然，手再次被抓了过去。

“砚之啊，祖父没白疼你。”江太傅眼睛还湿润着，此刻表情真挚极了，“祖父知你素来聪明，侯府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替祖父、替惜儿报仇啊。”

听着这托孤一般的语气，江砚之嘴角又抽了抽：“祖父放心。”

“哼，还是你孝顺，你父亲那个不孝子，竟一月未曾回府，怕是都忘了老爹老娘还健在了！”

“……父亲事忙。”都被你气的离家出走了，你心里没点数么？

江太傅丝毫没有觉悟，郑重看着他道：“你父亲那个又蠢又坏还没良心的，祖父是指望不上了，幸好有你啊……”

江砚之看着面色真挚严肃的祖父，心下隐隐约约的不对劲终于破了开来。

自己祖父是个什么德性他简直太清楚了，想当初吴姨娘没来时，最受宠的是二叔，等二叔病逝后，又有了曲姨娘，直到曲姨娘病逝了，得宠的就成了三姑母，后头三姑母远嫁了，接着才有了吴姨娘……他祖父，长情的很。

说好听点，就是时刻需要感情寄托，吴姨娘一直得宠不是她有多好看多会勾人，只是因为她没病没死，一直好端端在祖父跟前晃。

只是现在他把吴姨娘弄死了……看着祖父渐渐变得和蔼慈祥的面孔，江世子一向足智多谋的脑子，竟当机了片刻。

并非惊喜，只是祖父的宠爱……着实少有人能承受，他只想活着继承侯府，扶安王登基，他不想被宠爱。

此时此刻的江世子，十分想穿回片刻前，狠狠堵住自己多话的嘴。

他缓缓抬手，扶额道：“祖父若无事，便先回去歇着吧，砚之风寒未愈，现下有些头疼。”

江太傅一听，忙要叫人请太医，被江砚之制止。

“祖父不必担心，问题不大，只静养便好了。”

江太傅闻言，也不多留了，临走前拉着江砚之的手细细嘱咐：“你好生养着，唉……这般身子还要为府里操劳，你且等着，祖父这就叫人将那个不孝子绑回来给你分忧，你好好养身子……”

江砚之嘴角抽了抽：“不必了，父亲也忙，祖父若有空，还是多陪陪吴姨娘吧。”

一提到真爱，江太傅就想到她为数不多的日子，眼看着眼泪又要出来，他叹了口气，腰背仿佛都佝偻下去了：“唉……我去，陪她最后一程，怎么也要叫她走的安心些……”

江砚之抬头望天：“祖父慢走。”

江太傅一顿，他怎么觉得大孙子翻了个白眼呢？不过他在心里摇了摇头，想必是自己看错了，他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江砚之的手，便离开了。

江砚之似乎松了口气，这时一旁的小厮低声道：“世子，从西回来了，正在书房等您。”

闻言，江砚之眸色深了深，转身往书房去了。

这次是他棋差一招，也是他轻看对手了，定国公府走了魏子言，走了魏子衿，却是这位魏大姑娘应对得当，破了他的局……想到这，江砚之勾唇微笑，不见有丝毫不快，他没看错她，也没爱错人，只是……可惜了。

今日之辱，他记着，若有来日，他也不会手软。

浩浩****、满城风雨的通敌一案就此落下帷幕，英、定两府依然屹立不倒，在这场不见硝烟的党争里，反倒是一向还算安分的户部杜尚书落了马。

新尚书人选拖延了许久，太子党与安王党争了个不可开交，最终太子党技高一筹，新尚书人选落在了太子妃父亲——孟石元头上。

孟石元本在都察院任职，不过他能力一向出众，本就该升迁了，这回户部空出来位子，倒是正巧，他先前本就在户部待过一段时间，现在上任也并不手忙脚乱，稍加熟悉后便能得心应手。

而没过几日，备受关注的淮安侯府便送了吴氏去奉天府，言明吴氏为保娘家弟弟和自己的名声，将那王氏母子灭口，侯府查明后，虽心下痛心，却不得不大义灭亲，故将吴氏绳之以法，请奉天府从严查办。

听说江太傅当夜就发了急病，众人闻言倒是理解，江太傅有多喜欢吴氏，这些年在京都可不是什么秘密，吴氏一旦交到奉天府手里，那定是要一死以平民愤的，江太傅安安分分不闹腾大家才要奇怪呢。不过淮安侯府此举，怕是要放弃于开济了，奉天府可是不久前才发公告说那吴氏娘家幼弟无辜，王氏查无此人的，淮安侯府后脚这就打脸来了，果然还没到第二天，御史的弹劾就又凶又急的堆满了嘉隆帝的案头，本来于开济这事就做的不地道，当初他打王氏板子时，就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弹劾折子了，这回御史台更是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仿佛不弄死他不罢休，他干的那些缺德事儿被扒的干干净净，所以翌日于开济就被罢了官，消息传到民间，百姓们都人人拍手称快。

而事后，江太傅更是上了折子，言自己仰承天恩，却有愧于圣上，出了如此羞于见人的事不说，更叫吴氏有机会杀人灭口，自己治家不严、管教不当，实在无颜再以“帝师”自称，故请辞太傅一职，望帝恩准。其间言辞恳切，殷殷之语，读来叫人感叹连连，仿佛能透过薄薄一层折子，看见江太傅老泪纵横的一张脸，悔过之心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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