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李好有喜和各人心思(1/2)
这会风停了,雪却愈发大了。密密的雪花扑簌簌的下着,整个院子里的气氛,好似被冰雪冻凝了般安静。
直到李陈氏尖利的大嗓门远得听不见了,静静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的老李头,才回过神来,朝李恬道,“二丫头,得请个郎中来给你大姐瞧瞧吧?”
李恬正感慨老李头这一回的快准狠,突听这话,赶忙抬脚往外走,“是是是,我这就去胡大叔家瞧瞧他在不在家。”
李好初呕吐的时候,她还没多想,不过过后见她一直吐个不止,自然就要往子嗣方面猜了,算日子也该到了不是?
其实不止是她,在场的妇人和男人们也都隐隐猜到了。
李长亮却还当李好真个被气住了,气哼哼地斜了老李头一眼,把脸扭转到旁处去,恨恨地大声咕哝,“我大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她没完!”
气得老李头待要笑骂他一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感慨,“二小子,往后要还有这么个心气才成!”
这边一过继,就算是自成一家了。就算老李头眼下还能帮衬,又能帮衬多少年呢?这个家的担子,早晚得落在李长亮头上。
李长亮虽然不太明白他的话头为啥转得这么快,却也隐隐明白这是在夸赞自己。脸色微微缓了下,拦住将要出去的李恬,要自己去胡郎中家。
李恬怕他说不清楚,再惹得胡郎中着急上火的,就说自己要去。
姐弟俩正在那里争着,就远远见胡郎中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冒着大雪从东山下的小道上转过来,头上肩上俱都是落了一层的雪白。
李恬忙笑着跑出去招呼他,“胡大叔,这大雪天的,你不说在家呆着,干啥又要往上山跑?”
胡郎中遥遥叹了一声。他心里这不是憋闷么?
家里那个憋小子,他把家都扔了不要了,陪着他在县城呆了一年多近两年,结果府城好容易考中了,往前又是大考年,他是满心盼着儿子考个举子来,光耀门楣,再不然呢,就是学他的手艺,做个郎中。可这两条都算上好的道,这臭小子偏一条都不选,非要去贩什么草药,还拿李家做例子,说生意人家做得成他也做得成!
胡郎中自是不肯,可他也拗不过儿子,只得放他去了。
只是同意虽同意了,这心里却憋屈得厉害,在家呆不住,干脆上山去转转,结果就遇到了落雪。
他一边叹着一边朝李恬笑走过去,慢悠悠有气无力的答活,“在家闲着也是没事,就往山上转转。”顿了下又朝自己身后的背篓示意了一下子,和李恬笑道,“丫头,我今儿运气不错,找着一窝子野夜合,这东西口感虽不太好,却是清火养人的好东西,待会儿给你留点儿?”
早先李清河和刘氏没去的时候,和胡郎中的关系也算不错。他媳妇也是难产没有,他儿子胡连成和李清河一样,也差不多是吃百家奶长大的。其中数刘氏出力最多,胡郎中倒记得这份情谊,从前诊病自来没要过钱,两口子下葬的时候,礼钱也比一般的街坊厚一个倍数。
李恬也不和他作假,笑答了一句,“成啊。”就又笑说了请他给李好诊脉的事儿。
胡郎中见她面色不怎么急切,倒隐隐含着期盼,心里就有了谱。快步进了院子,看着老李头拖着长腔感慨,“老李叔,你们家怕又要有一桩喜事喽。”
老李头也笑,“承你的吉言。”顿了下又笑说,“正好这几个娃子想趁着雪天撩房子乐呵乐呵呢,等会儿你可甭走。”
他要办的这事儿是分宗也好,过继也罢,见证人越多,这件事办得就越板上钉钉。做为下河村,乃到东山东面的上河村里唯一的郎中,胡郎中在村子里人缘威信都颇好,从前谁家办什么大事,也都会请他到场。
今儿即然他赶到了,咋着也不能让他走。
胡郎中还只当李家只是单纯的撩房子热闹呢,也没二话,点头应下,跟着李恬往堂屋去了。
李好这一回先前也没有旁的症状,只是觉得胸口就跟一块子湿泥巴似的压在那里,闷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所以也没多想。再者,原先在杜家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太过疑心了还是怎么着,也有几回像这样的时候,那会儿她心里还是盼的,结果盼到最后,都是个空。
因有之前的经验,所以这回也没太在意,直到她被李陈氏那话一激,胸口的湿泥巴团好似一下子散开,呕了出来,这才心里起了点点盼想。
可是愈是有盼想,心里愈是忐忑,见李恬带着胡郎中进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下,并把手往身后背了背,小声道,“兴许是一时吃坏了东西,也没大碍。”
胡郎中笑呵呵地放下背篓进了里间,安抚道,“有大碍没大碍,我瞧瞧怎么了?要真没大碍,大家也放心,要真有大碍咱就早些吃药,没得叫一圈子人都惦记挂心的。”
他这样近亲长辈的柔和神态,倒让李好不好躲了,咬着唇,犹犹豫豫地把手伸出来。
胡郎中笑呵呵地搭手诊了半刻,脸上的笑意猛地扩大,偏头朝李恬笑道,“丫头,我才刚咋说的来着?你们家又要添一桩喜事了!”
大牛媳妇原正紧张地盯着胡郎中的动作,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胡大哥,你可诊准了!”
胡郎中笑道,“要是不准,你叫大牛去拆我的屋子!”顿了下又百般无奈地一叹,“反正这破家,那个臭小子也看不上!”
胡连成的事儿,早先大家也不知道。这是九月末胡郎中独自回来了,大家问起来,这才知道的。
何明家的见他一直不开怀,就笑了,“那是你儿子卯足劲儿要给你置好的呢!”顿了下又劝道,“你也甭光想着让他如何如何,娃子们眼下大了,哪个没自己的想法?他想去闯**就让他去呗!将来他闯**出来了,给你开间大馆子,你要收多少徒弟没有?干啥非得揪着他不放?”
说得胡郎中脸色微舒,笑了起来,“也只有这么想了。”说着,他站起身子,简简说了李好的情形,虽才一个多月,脉相不是很明显,但他可以确认就是喜脉无疑,而且脉相从这个月份来看,极是强健等等,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一把抄起竹篓,走到外头,和老李头等人道喜。
何明几个都在外头等着,一听这话,自是喜上眉梢,大家热热闹闹地外头叙了一会子闲话,这才急步匆匆地去各家请人去了。
屋里李静李恬还有小妞妞,也都一脸喜色地围着李好,直往她肚子上瞄。把她看臊了,伸手一人给了一巴掌,“看什么呐,还不赶紧到外头忙活,一会儿人就来了!”
悦姐儿朝她笑着吐了吐小舌头,转身出来。
李静则是含笑问,“你想吃啥,我现在去给你做!”
李好有些好笑地嗔了她一眼,“不过是怀个身子罢了,哪有那么金贵?”话未完,却已红了眼圈儿。
李恬在边上故意拖着长腔感慨地笑,“哎哟喂,我们老大这阵子可真是受大委屈了,三丫头,赶紧的下鸡舍抓几只鸡给她补补。”
一句话说得李好扑哧一声笑出来,紧接着泪水却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往下淌。
何明家的和大牛媳妇还有王氏劝了几句,见她泪水越流越多。大牛媳妇就干脆招呼大家,“走了走了,咱们即劝不住,就换个能劝的住的来!”
于是大家一涌从堂屋出来。
高大壮早在胡郎中和大家说喜讯儿的时候,就搓着手站在堂门口。才刚成亲不过两三个月,高大壮这会儿,倒还是和最初应亲的那会儿一样,没有迫切盼儿女的心思,他这份喜和急切,其实更多的是为李好。
这消息一传出去,媳妇总算不用叫大家暗地里嘀咕说嘴了。一见大家出来了,也顾不得打招呼,一弯腰就钻到屋子里去了。
这急切的模样惹得大家直笑。
李家盖屋是一喜,李好有孕又是更大的一喜。过继到三太爷爷这一支,明着看不算是个很明显的喜事儿,实则其中的好处,已不能用喜这个字来形容了。
于是从堂屋出来,李恬立时把中午的宴加了码。让李长亮和宋大河去鸡舍里抓了两只公鸡两只母鸡,又去鸭子舍里,抓了一只公鸭一只母鸭。酒原先打了六坛子,她是想着足够了。可是眼下来看,还是有点不够,于是就又大手笔地添了六坛子酒,肉和豆腐也要现添。
若是单纯的撩房子,吃烧烤却是够了,可是加上李好和过继这事,就不能单吃这个了,不然总觉得不正式似的。厨房里的大灶也要烧起来!
安排完这些,又指挥着银山三牛几个,去邻家借板凳借桌子,至于吃宴的地方,就不能选在厦底下了,干脆把主桌主安置在东西屋的正当门儿。
虽说新屋子的潮气大,但又不是要久住过夜,只不过吃一顿饭了,多烧上两个炭盆,也就有了!
她这边安排着,大家一边忙活着。等桌椅都摆好的时候,去请人的何明大牛等人也回来了。除了李家稍远一点的两个堂亲,还有村中村南这一带为人行事素来得人心的两个老者和村里正。
其它的人还罢了,李宋两家如今都正如日中天,人家有事来请自已,高兴还来不及呢,一听何明大牛的话,都没二话,立时就应承了。
唯有村里正有些不情愿来。
甭说他这种在外头和那些地保衙役打过多少次交道,原本就精明得跟什么似的的人,就算是一般的下河村街坊,遇着何明要买李恬的枣子园的事儿,也不免多想。
更何况,说是何明买到手里了,其实打理的还有收枣子乃至卖货的,还是李恬家。
村里正还能不明白么?
这丫头这是防着他呢!
不止枣子园防着,南山的山头也是。
村里正心里头自然有些不高兴,他这不还没打她的主意了呢么?
可是他们没怎么经自己的手,就在县城里的人把契子什么的给办利索了。他就是想从中发难,也找不着下手的缝儿。
可以说,村里正自从他爹手里接过这个里正的差事,从来还没这么憋屈过呢。这些天,不止一次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扳回一局,甚至暗盼着李家老宅那边能高高压她一压,好叫自己出出心口的这口憋闷气。
哪知道,李家老宅那边,不管是李陈氏还是李老二真要闹起事来,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村里正盼许久,终还是落了空,心里就又添了一层不痛快。
可他和李家又没亲,契子什么的也都办得明明白白,便是他亲自捋了袖子上,怕也难讨到什么好儿上。再不甘心,也只能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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