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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深潭屠龙玉箫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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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梦飞坦然相告:“下山时遇同苦、蒲剑书等人围攻。陆护法与武名扬相斗内力耗尽,又遭偷袭,以致失手。我们寡不敌众,只得暂避。后来见关中岳在此,便想以他换人。”

少冲沉吟道:“往日五宗十三派与白莲教多有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若再伤及无辜,嫌隙只会愈深。陆前辈因丧妻之痛行事偏激,才与五宗十三派结怨。不如择日与他们评理,寻个折中之法了结此事。叔孙前辈意下如何?”

叔孙纥望了望灵儿:“教主之意,属下自当遵从。”

灵儿喜道:“瓜仔的主意甚好!但你既出主意,须得同去。”她望着少冲,眼波流转,满含期待。

少冲颔首:“义不容辞。”

灵儿大喜过望,心想又能与瓜仔相伴。

萧遥道:“既然如此,我们先打探陆护法下落,再知会岳少侠。”转向灵儿:“教主,该动身了。”

灵儿正寻借口留下,林中忽然传来呼唤:“灵儿,你在这儿么?”话音未落,孟婆师的身影已出现在林间小径上。

空空儿一见孟婆师现身,顿时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灵儿却欣喜万分,娇呼一声“婆婆“,便扑进孟婆师怀中。孟婆师怜爱地轻抚她的发辫,嗔道:“两月不见,我的灵儿又清减了。定是'死不了'没照料好你,该打!“

空空儿在一旁偏过头去,双手背负,脚尖不停点地,满脸不以为然。孟婆师瞪了他一眼,转向灵儿柔声道:“灵儿,随婆婆去云梦山吧。这劳什子教主有什么好当的?“

灵儿有心要试探少冲,故意道:“婆婆是要灵儿也做女道士么?这教主之位灵儿也腻烦了,换个活法也好。“

“傻孩子,“孟婆师轻叹,“婆婆不是要你出家,只是盼你常伴左右。有些往事,也该让你知晓了。“她目光悠远,“当年婆婆与你爷爷赌气出家,拜在泰山碧霞元君门下,说起来还是古月痕的师姐......“

灵儿惊讶道:“是那位古月山庄的美庄主?她的武功可比婆婆高多了。“

孟婆师面露惭色:“只怪婆婆当年痴迷长生之术,荒废了武学。古月痕天资聪颖,又专心钻研本门武功,虽晚我三年入门,三年后却已远胜于我。她性情暴戾,极是好胜,我们素来不睦,全因师尊在世才未翻脸。待师尊仙逝,她便自立门户,创立王屋派,尽收女弟子,一心要向天下人报复。“

她顿了顿,续道:“婆婆多次相劝,却总是话不投机以致动手。古师妹虽未取我性命,却逼我立誓不得泄露她的秘密,除非有朝一日在武功上胜她。可惜......婆婆始终未能如愿。“

少冲在旁听得恍然,这才明白当初在石宝山下,孟婆师与古月痕为何以师姐妹相称,却又约战白云山。

孟婆师语重心长:“灵儿,古月痕有句诗写得好:'朱门绣户动曼歌,一入江湖任消磨'。江湖恩怨,虚名浮利,最是消磨人心。人陷其中往往执迷不悟,待醒悟时却已行将就木。你随婆婆隐居云梦,习飞升之道,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岂不强过为尘世所累?“

灵儿垂首沉思,似有所悟。孟婆师牵起她的手便要离去,叔孙纥、烟花娘子等人急忙拦阻:“教主三思!“

孟婆师怒道:“我孙女不做教主,退位让贤,你们没听见么?“

众人一时语塞。忽听萧遥朗声道:“某闻云梦山曾有墨子、鬼谷先师隐居。墨家尚侠,主张舍身救世;鬼谷门人张仪、苏秦、孙膑、庞涓,皆立不世之功。两位先贤皆非避世自安之辈。孟老前辈却欲携教主隐居,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窃以为古人若地下有灵,亦当汗颜。“

孟婆师冷笑:“救苍生?白莲教以救世自诩,结果如何?官军一到,作鸟兽散。纵使侥幸苟活,也被视为邪狂反贼。就算你们有朝一日位极人臣,享尽荣华,百年后还不是黄土一抔?“

叔孙纥昂然大笑:“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庸碌度日?纵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生死荣辱,何足道哉!“

少冲暗赞这番豪言壮语。孟婆师却冷冷道:“你们要做大丈夫,我灵儿只是小女子。贫道不愿她与你们一同'轰轰烈烈',化作尘土。“她转向空空儿:“'死不了',你跟不跟我们走?“

空空儿左右为难,踌躇不决。孟婆师冷哼一声:“看来你是不愿走了。灵儿,我们走!“说罢携着灵儿纵身而起,飘然远去。

“教主留步!““请教主三思!“白莲教众人惊呼着追去,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少冲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心中怅然。他想起灵儿自华山一路走来,尤其接任教主后性情大变,已非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若能脱离白莲教的是非,或许对她更好。只是自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重逢。

关中岳、马绝尘上前致谢,少冲谦逊回礼,眉间却凝着愁绪。姜公钓劝道:“大王,玉箫一时找不到便罢了,何必为此烦恼?“

少冲望着云雾缭绕的远山,轻叹:“天下人皆欲得之的玉箫,古月痕偏偏不让任何人得到,将它掷入这万丈深渊。只怕从此以后,再也无人能寻获了。“

山风掠过,带着几分凉意,仿佛在回应他的叹息。

忽听徐霞客朗声道:“公子莫急。适才听诸位所言,老朽揣测那玉箫多半坠入了崖下深潭之中。”少冲精神一振:“崖下果真有潭?”

徐霞客拄杖前行:“老朽对此地山川了如指掌,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将信将疑,但见左右无事,便都随他而去。

行约里许,但见南面一山葱秀挺拔,下有深溪环抱。众人编木为筏渡溪,又攀藤扶索,跋山涉水,终至一处平甸。但见嘉树成列,杂花丛生,绿草如茵,宛若铺就的绒毯。这清幽寂寥之境,恍若世外桃源。

前方紫竹林幽深,氤氲紫气弥漫,沁人心脾。时值仲秋,天气尚暖,越往前行却越是寒气逼人。又行一里,眼前豁然现出一汪清潭。潭水碧绿,水面白气蒸腾,三面石壁爬满青苔,青树翠蔓参差披拂。一股清泉自壁缝汩汩注入潭中,潭水却不见涨,想必另有泄处。另一面杂草丛生,乱石嶙峋。

众人伫立潭边,只觉寒气透骨,凄神寒骨。功力较浅者已禁不住双手互抱,抵御寒意。徐霞客虽衣衫单薄,却神色自若:“玉箫自崖顶坠落,多半落入此潭。此潭名曰碧水寒潭,潭底或有寒玉,故方圆数里凉意袭人,倒是避暑胜地。”

朱华凤忽指一处潭水道:“你们看,水下隐有红光!”只见幽幽碧波中,一抹赤色若隐若现。“可有人善泅水?烦请下水一探。”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浪花飞溅,已有人跃入潭中。姜公钓道:“倪通号称'丹江大鳄',曾入江擒杀水怪,在水中浮沉三日,终斩怪首而归,水性极高。”

正说话间,潭水忽如沸汤般翻腾起来,大团血污汩汩上涌,由浓转淡,最终消散在碧波之中。潭面复归平静,却久久不见倪通上岸。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水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非真有水怪?待我下去一看。”一个尖嘴猴腮、蓄着鼠须的汉子说道。姜公钓认得此人是雄霸鄱阳湖的黄氏三兄弟中的老大黄达,外号“油水獭”,素来品行不端,料他必是起了私吞玉箫的念头,便道:“水獭兄小心。”

黄达应了声“晓得”,穿上水靠,饮了口烈酒,一个猛子扎入潭中。这一次潭水平静无波,过了许久,黄达才从水中爬出。众人忙将他拉起,只见他浑身战栗,面无人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关中岳急问:“水下究竟有何物?”

黄达颤声道:“初下水时,潜游十数丈,不见异常。那红光似是从石壁上一个洞穴中发出,那洞穴粗如宣缸,内中更为宽敞……”说到此处,他伸长舌头,满脸恐惧。

众人连声催问:“洞里到底有什么?”

黄达续道:“在下看见两条巨龙正在戏耍那支玉箫!龙首大如斗,张着血盆大口,见人便窜将出来。幸亏我逃得快……想来倪通兄已葬身龙腹了。”

潭边顿时一片寂静,唯有寒风掠过水面,带起阵阵涟漪。

众人闻言无不骇然,纷纷退至远处树下商议。胆怯者生怕龙精跃出伤人,各自匿身石后树间。少冲蹙眉道:“这可如何是好?”

姜公钓捋须沉吟:“既是龙类,想必通灵。不如先设祭安抚,再图良策。”

鲁恩怒道:“什么龙不龙的!乐子打娘胎出来就没见过真龙,待我下去砍了它的脑袋来祭天!”说着便要行动。

姜公钓急忙拉住:“二弟不可莽撞!你又不通水性,下去岂不是送死?”

鲁恩跺脚急道:“真真急煞我也!”

王逸飞忽道:“世上哪有什么真龙?必是两条妖蛇盘踞于此。不如纵火焚之,倾覆巢穴,二妖既除,何愁玉箫不得?”

少冲连连摇头:“万万不可!此举太过狠毒,且这荒山野岭,何处去寻硫黄焰硝?”

石康献策:“何不以钓鱼之法,将二妖引上岸来?这正是姜堂主的拿手好戏。”

姜公钓却道:“此法不妥。即便钓得一条,另一条必生警觉,反倒打草惊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计策出了不少,却总难周全。

徐霞客忽然道:“让老朽细察一番。”他独自绕潭缓行,侧耳倾听,但闻逢逢之声如擂战鼓。返回后抚掌道:“此非蛟龙,亦非巨蟒,乃是猪婆龙,古书称之为鼍。其夜鸣如鼓,故有'鼍鼓'之名。寻常鼍类畏寒冬眠,这两只却异于常类,竟在这寒潭中悠游自在。鼍性贪食,不如以饵诱之上岸,趁此时机遣善水者入潭取箫,诸位意下如何?”

姜公钓与少冲对视颔首:“此计虽险,却比先前诸法更为可行。”

计议既定,鲁恩当即持斧入山猎取野物。少冲环视群雄,正为下水人选犯难,姜公钓自告奋勇:“便由属下走这一遭。”

见少冲面露忧色,他又道:“大王是担心属下年迈耐不得寒?去年大雪封山,属下一件单衣便过了冬,这寒潭又何足道哉?”

少冲见他心意已决,只得应允。

说话间鲁恩已提着两只麋鹿飞奔而回,嚷道:“他奶奶的,乐子翻了两座山头,连只大虫都没见着,就猎到这两只麋鹿,真不过瘾!”

众人虽觉好笑,但大敌当前,谁也笑不出来。巴三娘取出两包蒙汗药,将药末灌入鹿口。少冲随即提起麋鹿,几个起落悄无声息地掠至潭边,让鹿血缓缓滴入水中,而后踏草而行,洒下一路血迹,直至紫竹林深处方弃鹿于草丛。

众人远远藏匿,屏息以待。少冲紧握钢刀,准备万一二鼍突然回潭时出手接应。姜公钓则悄无声息地潜至潭边石后。

忽然潭水翻涌,两颗巨头破水而出,果然大如斗盆,血口怒张,身披鳞甲,摇头摆尾地爬上岸来。这两只鼍龙长达丈余,獠牙交错,涎液横流,朝着紫竹林缓缓爬去,所过之处草木尽伏。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巨物,吓得大气不敢出。

藏身潭边的姜公钓趁机跃入水中,竟连半点水花都未溅起。自负水性的黄达见了,也不禁暗自叹服。

再看那二鼍找到麋鹿,张口便吞。众人暗喜之际,却见它们饱食后竟沿原路返回。此时姜公钓尚未出水,众人不由得心急如焚。幸而二鼍途中遇一大青石,爬上去闭目晒起太阳来。

众人这才稍松一口气,只盼姜公钓尽快寻得玉箫,平安归来。

潭水平静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际忽传来一声尖厉长啸。众人抬头望去,但见一只巨鹰展翅如云,自高空俯冲而下,直扑潭边。二鼍立时惊醒,发狂般冲向潭畔。

少冲暗叫不妙,与鲁恩同时跃出。恰在此时,巨鹰振翅而起,双爪间攫着一枚硕大的鼍卵——原来二鼍在潭边草丛中筑有巢穴,这苍鹰屡次来袭,今日又得手了。

巨鹰得手后冲天而起,正从少冲头顶掠过。少冲不假思索,纵身腾空,钢刀一挥正中鹰腿。巨鹰受惊松爪,鼍卵自高空坠落。少冲落地时袍袖一展,堪堪将鼍卵接住。那苍鹰负伤远遁,转瞬消失在天际。

二鼍见卵落入生人手中,俯首低吼,作势欲扑。鲁恩持斧挡在少冲身前,双腿却禁不住微微发颤。此时姜公钓刚从水中跃出,落在潭边石上,见此情景惊得不敢稍动。

徐霞客急呼:“公子速将鼍卵放下!若激怒猪婆龙,后果不堪设想!”

少冲依言小心翼翼放下鼍卵,向姜公钓打个手势,拉着鲁恩缓缓后退。二鼍待他们退远,立即围到卵旁,又是舔舐又是轻触,宛如失散多年的骨肉重逢,欢喜之情溢于形表。

众人返回大路,徐霞客飘然作别。少冲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想:“此老既知玉箫下落,本可私下打捞据为己有,却毫无贪念,这般胸襟实在令人敬佩。”

宋献宝、石康、关中岳等人也相继告辞,临行皆道:“但有所命,无不欣从!”言语间已隐隐奉少冲为武林盟主。

姜公钓将玄女赤玉箫交至少冲手中。少冲轻抚这温润玉箫,心中毫无喜悦,反添忧愁。这些年来江湖腥风血雨,中原苏家、马啸风、恩师铁拐老皆因此丧命。如今古月山庄群雄遭劫,仍是这玉箫作祟。这不祥之物,实在不该存于世间。

毁去它么?可这毕竟是铲平帮传帮信物,又有信王之命难违。留之则祸患无穷,毁之又背信弃义,当真进退两难。

他忽然明白,群雄争夺玉箫,何尝不是为名利所困?若非这名缰利锁,多少劫难本可避免。这红尘俗世,最害人的从来不是神兵利器,而是人心中的贪念。

玉箫在夕阳下泛着温润光泽,却映不出他心中的万千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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