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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 14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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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猷……张猷,”灵徽一边重复着这个名字,一边用翡翠似的绿眼睛仔细打量灵奴,“我记住你啦!张猷,你为什么来到我家里?”

“我也不知道”,事情的复杂超过了灵奴的理解,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便摇了摇头,环顾四周,有些羡慕地问:“这里都是你家?铜雀台也是你家的么?”

“当然啦,这里全部都是我家,不光铜雀台是,金虎台和冰井台也是我家的!”灵徽有点得意,自从父王成了父皇之后,他们的家就越来越大,邺城的宫殿比洛阳宫更大、更阔气,这是搬到邺城之后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张猷,你的父皇和母后呢?”

“我没有父皇,也没有母后,只有阿父和阿母。”

灵徽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大燕的公主,只有公主才会有父皇和母后。

“张猷,我是大燕的公主,你得给我行礼!”

“我为什么要给你行礼?”灵奴感到一丝茫然,他见过公主,也见过皇子,从来都没有行过礼,若不是阿母拦着,公主和皇子还要向他行礼呢。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灵徽板起小脸,提高了音量。

对方的问题将她难住了,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别人一定要给公主行礼,只能用反问的方式掩饰心虚,表示自己很生气。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给你行礼就是了。”灵徽生气的样子令灵奴想起了纨妹,他不由自主地模仿起了勖兄,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揉了揉灵徽浅金色的脑袋。

“咦?怎么行礼,我不会,你教教我。”

“你可真笨,连这都不会!你要跪在地上——就像这样,大声说’张猷拜见公主’,然后再给我磕个头——就像这样,学会了吗?”

“张猷拜见公主!”

“嗯,起来吧!”

“公主真好看!”

“嘻嘻,你还是叫我灵徽好了!”

“灵徽笑起来真好看,灵徽一笑,皎若……皎若明月,兄……兄甚爱之!”

灵徽的嘴角翘得像一只小鸟,扑棱两下就能飞到天上去,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其实也有点听不大懂,只是觉得很开心,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灵奴眨巴着黑眼睛看着她笑,忽然道:“灵徽,你们家的下人想要在我屁股上割一刀,我好害怕,你帮帮我好不好?”

灵徽很义气地点点头,一口应道:“那是自然,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走吧,我带你去见母后,母后会保护你!”

可足浑氏一看见女儿身边的小黄门,心里就已经猜了个大概,追出去寻找公主的宫人已经将内侍司的宦官唤到了殿外,常侍进来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可足浑氏的目光重新落到了虎头虎脑的汉家小郎身上。

仓皇逃到邺城,女儿与她一起困在这深宫里,一直郁郁寡欢,内侍司奉命给公主寻找一个合适的玩伴,就是眼前这个还没有来得及净身就偷偷溜到了御苑司库的小郎。

“你叫什么名字?”可足浑氏问道。

“他叫张猷!”还不待“张猷”开口,女儿就已经抢先替他回答了,“他是我的好朋友,母后不要让别人割他的屁股!”

灵徽还没有适应公主的身份,一着急就将学过的规矩都忘在了脑后,可足浑氏慈爱地看了一眼女儿,面上浮起了微笑。她也没有适应皇后的身份,觉得还是随便一些更自在。

“你几岁了?”可足浑继续问。

“五岁。”灵奴清脆地回答,一面用黑眼睛盯着上首的陌生女子仔细看。

“皇后问你话,你要这么说,’回皇后的话,奴婢五岁了’,说完之后要低下头,不可对皇后无礼。”旁边的宫人低声提醒。

灵奴不明白为什么要自称“奴婢”,垂下了头,一时间却开不了口,宫人着急地轻轻掐他的肉胳膊,可足浑氏摆了摆手,微笑道:“听说你会写字,把你的名字写下来给我看看。”

话音未落,早有宫人将绢帛铺到了灵奴身前的青砖地面上,狼毫蘸了墨,递到手里。

灵奴不假思索地在帛布上落下一个“张”字,接着又落了一个点,想要继续往下写,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他见过那个“猷”字,却没记住该怎么写,只记住了一个点。

灵奴偷偷用余光观察四周,发现周围那一双双绿眼睛都在紧盯着他,就像小舅父故事里讲过的大灰狼一样,他紧张起来,觉得手中的毛笔像石杵那么沉重,眼看就要握不住了。

“写字,最关键的就是理直气壮,要像你阿父一样,管他是对是错,先写出来再说。”

关键时刻,阿母的声音忽然从心底里冒出来,灵奴感觉不那么害怕了,就着先前那一点,在帛上写了个“油”字。

“张油,这个名字倒有趣。”可足浑氏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像她这样的贵族女子,自幼便学习汉人典籍,功底不浅,见了这个名字便觉得有些可笑。

“字写得不错”,可足浑氏很满意,教灵奴将父母的名字也写下来。

灵奴依言,在帛布上依次写下“张中”和“庾迎穷”。

“庾迎穷,人皆盼富,我独迎穷”,可足浑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高雅意趣,饶有兴味地追问道:“你阿母姓庾,可是颍川庾氏?”

灵奴点了点头,心道:我阿母姓谢,陈郡谢氏的谢,才不是什么颍川庾氏。

可足浑一听这孩子竟然还是名门之后,见他生得玉雪可爱,又与女儿灵徽一般年岁,不免心生怜惜,放柔了声音又问:“你阿父是做什么的,如今可好?”

“我阿父是……”灵奴哪里知道张衷是干什么的,只好诚实地回答说:“我阿父是造反的,如今已经死啦!”心里面大声呐喊:我阿父可是京口贩草鞋的李二,说出来吓死你们!

可足浑氏诶呦了一声,她对江左士族联手对抗李勖之事略有耳闻,以为这个张油的父亲必然是死于此事,唏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阿母呢?”

灵奴想起庾姨母疯疯癫癫的样子,脆生生道:“我阿母疯啦!”

“长生天!”可足浑身为人母,实在听不得这些,恻然道:“快起来吧,地上凉。”转头吩咐宫人:“往后就将他留在毓秀殿,这是个可怜的孩子,别委屈了他。”

常侍还怕皇后不满意这个小玩伴,一听这话心里边就松了口气,笑着提醒道:“皇后,这孩子还差一道手续呢。”

可足浑氏才想起来这个,看看张油的小胳膊小腿,再看看女儿紧张的眼神,摇头笑道:“他才多大,过些日子再说吧。”

这孩子才五岁,颠沛流离来到异国他乡,若是就这么挨上一刀,未必能挺过来。更何况,狼烟已经蔓延到了距离邺城不到四百里的黎阳,眼下的日子能维持多久还不好说。

可足浑氏一想到这些,心底压抑的忧愁就浮到了面上,倦怠地挥了挥手,教宫人都下去。

灵徽高兴地朝着灵奴努了努嘴,示意他跟自己过来,灵奴明白是漂亮阿妹保住了自己的小鸟,赶紧跟上,两个五岁小儿蹦蹦跳跳地走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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