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常觉亏欠（2/2）

薛同云了然，跟随他的步子往灵泉方向走。

边走边继续刚才的话题，“阿昼，如果我不是在你堕魔之后来的，而是一切正常回到百年之前，你的记忆仍处在二十岁之时，你会比现在更快地爱上我吗？”

薛惊昼很快摇头，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庆幸。

他说：“那样你会受更多苦。”

薛惊昼回忆年少时的自己，“其实那时……我一度想过自戕。”

尤其是在杀了薛淮凝之后。

握着她的手心开始出汗，薛惊昼竟觉得对她说起这段往事有些紧张。

“在薛家的时候，我心中的恨意是很多的，不喜欢别人靠近，像刺猬一样，不爱和别人接触，会觉得靠近的每一个人都是要害我、要杀我，每日沉浸在怨恨和不甘中。”

怨恨这不公的世界，不甘屈服于荒唐的命运，愤世嫉俗，怒气满盈。

“杀了薛淮凝之后，恨意从这个出口发泄出去，逐渐消散，整个人反而陷入了无措的慌乱中。”

离开薛氏山庄，天大地大，竟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半分兴趣。

“之后听说薛家三兄弟要拜入乾元宗，我便跟着一起来了。”

或许正是和母亲有旧交的缘故，他被拂雪收入门下，得以在明镜峰修炼，但他很肯定，那个世界的师尊，是不喜欢自己的。

“那时师尊为我测了灵根，认为我可修逍遥道，大约也是因为我对这世间毫无眷恋。”

薛同云点头，听他举重若轻讲起这些过往，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只觉得心疼。

“所以你若是那时来找我，只怕会坐很长时间的冷板凳。”他目中无人惯了，怕是她做再多，他也看不见的，只会更伤她的心。

反倒是后来，他经历了被乾元宗逐出宗门的巨大痛苦，万念俱灰之下被白亦所诱堕入魔道，因缘际会窥见修炼混沌之气的契机，才开始找到人生的目标。

成为魔尊之后，他变得游刃有余许多，一心追求魔神之路，对这个世界的领悟更多、包容更多。

因此，在她从天而降打破他生活的一刹那，他可以镇定地冷眼旁观，去观察这个“意外”要如何改变他的生活。而她的出现，也成为了他百年枯寂人生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几乎颠覆了他整个世界。

薛惊昼剖析完自己的心路历程，心态变得更加平和，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双大手在推着他们往前走，无论哪一个节点不对，他们都未必会像现在这样走到一起。

但即便如此，在最开始，他也给她带来了许多伤害。

薛同云忽然道：“阿昼，我很抱歉。”

很抱歉她来的时候，是带着不纯粹的目的来的。

她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薛惊昼却奇迹般地意会到她的未尽之意，他伸手将她抱进怀中，轻拍她的后背。

“不用抱歉的师姐，你来了，已经是最好的礼物。我这一生，何其有幸，能像现在这样拥你入怀。况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啊。”

他轻抚她肩膀，尽管那里现在光洁如初，没有留下疤痕，但当初她为他挡剑的伤痕一直都留在他心底。

薛同云靠着他的胸膛，眼眶微微泛红，弥漫起雾气。

薛惊昼捧住她的脸，薄唇缓缓靠近，亲吻她的眼睫，“别哭，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

薛同云心尖颤了颤，有些经受不住他近来越发温柔却强烈的攻势，总是用最寻常的语气说这样令她动容的情话。

她想起什么，破涕为笑，轻锤他肩膀，小声控诉，“上次我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薛惊昼曲起手指轻触她侧脸，眸中染上欲色，眼底浪潮翻滚，压抑着某种渴望，嗓音低沉道，“在床上，和其他时候，是不一样的。”

薛同云紧抿着唇，心道经历过某些事，和没经历过某些事的男人也是不一样的。

她甩开他的手，正欲往前，眼前忽然快速闪过一道灰色的身影。

“谁？！”她厉声喊道。

话音落下，那抹灰色的身影四肢着地，像猿人一样飞速爬走。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追！”

薛惊昼揽着她御气追了上去，不知那身影修炼的什么功法，速度极快，从林间一道道树影中掠过。

薛同云趁机观察，眉峰渐渐皱成一团，她怎么越看，越觉得那像是个人？

两人就这样追着那道身影，来到一条散发着黑气的小溪旁，薛惊昼道，“这便是曾为薛家带来无限繁荣的灵泉。”

薛同云大惊失色，原本应该灵气四溢的灵泉，此时便如一潭死水一般，不见任何流动的生机，已经彻底“死”了。

那身影消失在灵泉之后，两人越过灵泉，继续深入。

走了许久，眼前出现一个隐秘的山洞，被山石、枯树掩映着。

薛惊昼往前一步，将薛同云护在身后，朝山洞里探去。

不探不知道，这山洞中生活气息很重，左侧有天然形成台子做床，上面盖着兽皮织成的毯子，右侧有石头砌成的灶台，灶里有灰。还有许多碗盆、陶壶之类的器具，看上去简陋，却都很实用。

薛同云不由感叹：“住在这里的这个人，动手能力很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