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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渡悯心(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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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无奈瞧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拘着小辈们做规矩呢,又是打又是罚的,我瞧你自己是头一个没规矩的。年幼时候多读了些书卷,捧着圣人言语,几十年的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一个脑袋还是锈的!”

周嵩本想反驳,是他这个成武侯和琅琊王非得多次上门请他赴洛阳上任,怎么到头来还是他的错,郁闷得气不打一处来。可他坐在周??的马车中,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硬着头皮转了话。“如此看来,王家得仔细探查着动向了,这要是真的牵连到周家,咱们也得抓紧着想抽身出来的对策。”

“况且这事儿若是牵扯到王家大房了,我的韵文……”

他越说,声音越发哽咽。“那我心疼了半辈子的姑娘啊!”

周??看他神色忧伤,忽道:“你心疼?我可是听说侄女郎还未出阁的时候可是受了你不少规矩打罚的磋磨的,她回门那日你还让她直挺挺当着一众人的面骂呢,也没见你多心疼。”

“我那是给她做规矩,免得她在王家那些高门出身的夫人面前失仪!背后议论的人言最难听,我可不想让她遭这个罪!”

“你只当是为她好,她可未必见得能领你的情。”

周??伸出手,把周嵩手里的箭筒抽了出来,仔细盖上盖放回到马车底部的箱笼之中。“你只觉得她这也不合规矩,那也失了仪态,说到底,你也是只将她视作汝南周氏的门面,和那悬在府邸门前的宽大的御赐牌匾没什么区别。韵文也是人,是人都会犯错,你磋磨她十几年,她亦是惧怕你十几年,忍耐了十几年,想来她成亲前那不管不顾的出逃,是硬生生被你逼出来的,你竟还觉着自己是个慈父吗?”

周嵩听罢,窝缩在马车里,发了半晌的愣,才终于问道:“是韵文同你说的?”

周??摇了摇头。“是回门之后,王家大郎君有一日特地来寻的我。”

于是周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他颤着肩,脑海里自己引以为傲的教导一幕幕浮现。

他回想起在韵文幼时,也曾一声又一声地甜着嗓子喊他“阿耶”,可他却觉着这样叫顺口了,她便会愈发骄纵,若是到了府邸外头去,他这周家郎主威严也就没了。

于是他罚她整整三日抄写孟子孝道,抄不完不准用饭。

韵文打小又向来是个乖顺的孩子,受了罚便也安安静静地回闲听阁去抄了,等她端着一摞纸张,再一次颤颤巍巍跪到他面前时,他才给了她一只纸鸢,允许她闲暇时在府邸里面玩。

他记得那夜,她捏着纸鸢,只是恭恭敬敬地蹲了个礼,规规矩矩地道了一声“多谢父亲”便离开了书房,可他却在那之后从未见过她往天上放那只纸鸢,回回问起便是不知放到哪儿去了,又说着自己瞧书卷瞧得累,不愿出闲听阁去奔啊跑啊的。

后来她再也没有当着自己的面,喊他一句阿耶了。

周嵩眼里悔恨的泪水根本抑制不住。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作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自己原本以为的慈爱,落在韵文的眼里,应当是一种羞辱。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稍微好些面子,没成想自己这点自私的心思,是彻底害了一段本该是和蔼亲近的父女关系。

周??看着他哭得心痛,连着自己的心也有些酸涩。“等咱们回到汝南,便修书一封,唤他们回来住上几日吧,他们也正好能避避着乱世的风头。”

周嵩用力地拿衣袖抹着泪,忙不叠点着头。“应当的,应当的。我欠韵文一句道歉,我得当面亲口对她说。”

“吁——”

马车的突然止步让坐在车里的二人险些飞出来。周??紧紧按着手掌下的那只布包,声音有些不满。“又有什么事儿?”

车夫浑身打着寒颤,将马车的车帘撩开一个角。“侯、侯爷,是到脚店了。”

“一个脚店,你这样慌张做什么?难不成这脚店门前挂了死人?”

车夫环望着外面的一行人,领头的捧着一棒拂尘,皱着脸笑得虚伪,吓得攥紧了手里驭马的缰绳,整张背都贴在了马车的外壁上。

李璠似笑非笑的嗓音在马车外幽幽响起。“咱家叨扰侯爷回府,实在是咱家大大的不应该。不过周侯,您的侯府,如今搬了迁,不应当是在建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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