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西市的偶遇(1/2)
第75章 西市的偶遇
一提到开心果, 就想到某漂亮国,沈朝盈着实没想到在这千年前长安西市上也能碰见摇身一变换了高大上名字的对方——阿月浑子。
这样小小一粒玩意儿,烘炒干爽之后坚果风味更加浓郁, 咸甜适口,又酥又香。
胡商从安西都护府带来的,大部分都被送进了宫里跟权贵府上,他们手上这样零碎的卖得很贵。
除了沈朝盈这样纯馋嘴的, 还是望而却步的人多, 更多人宁愿买杏仁、核桃一类的。
是以沈朝盈这般跟那商贩讨价还价:“再难碰见我这样包圆了的,你散着卖, 卖到几时?等受潮了更不好。”
那开头斤斤计较的商贩竟也被她说得松动,最后半推半就便依了她。
沈朝盈捧了一大袋油纸包好的开心果从西市出来,不期然才这么会儿功夫, 原本还算明朗的天色便猝然转暗,似又要下雪。
原本还想吃些小食店, 眼下是没法了, 赶紧将今日要买的正经物什给置办妥当,免得招来阿福一阵嘲讽——说出去办事, 事儿却一样没办。
再从店里出来,雪已经下大了,纷纷扬扬胡乱飞着。西市牛马车多,行人也多, 你一脚我一脚踩过, 勉强走到西市门口,地面便污雪一滩, 腌臜难行。
她穿的不是皮靴,不好再往前走。
沈朝盈心疼新做的裙子, 便躲在西市门口的芦席披屋下边等雪停了走。
披屋下有不少与她一样盼着风雪停的,沈朝盈来得晚,有利位置都被旁人占了,只得半边肩膀露在外面,吹得人骨头缝疼。
有个怜香惜玉的客商往里靠了靠,热情地邀她往里站些。
沈朝盈受宠若惊,谢了又谢。
闲着也是闲着,其余人絮絮闲起来聊:“瑞雪兆丰年啊。”
沈朝盈则默默擡头望天,这灰暗天色,这席卷狂风,完全就是“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啊。
她担心着自家院子里小菜苗会不会被吹趴下,倒是看不出瑞。
一面又想着,这开心果剥了壳约莫有两斤,一半用来打成糊糊做“鬼口水”,另一半便用来烤面包跟蛋糕?
琢磨的时候,开心果那股子咸甜酥香味便萦绕在鼻尖,想着热乎乎的糖水跟刚烤出炉时烫极却香软的玛芬蛋糕,身上似乎都没那么冷了。
因着拥挤,马车行驶得缓,崔琅撩开车帘,眼风扫过不远处挤挤挨挨人群,意外地看到了个有些印象的身影——重阳那日在府上见过的小娘子,似乎是姓沈的。
崔琅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让嫡母那样大家之女看重,后来他叫人去打听,在本坊内却没听说过这人。
一个商户而已,那便也罢了。
此时对方有些狼狈地挤在人群中,穿绯色棉袍,俏脸冻得比枝头堆雪还白。
为着那点子好奇,崔琅决定大发善心一回。
崔琅敲敲车厢,“等等。”
小厮恭敬请示,“阿郎有何吩咐?”
“去接上那小娘子。”
小厮扭头看主人所指方向,那称得上“小娘子”的,便只有一梳双髻穿棉袍的,只是,小厮隔着帷裳看眼主人,阿郎何时与这样市井女子相识了?
小厮腹诽着,面上无不恭从,将马缰绳甩给同伴便撑开伞小跑着去了。
“这位娘子,我家郎君请您同乘。”
旁人目光都看过来,带着些艳羡,而在看清那家仆身上衣料不菲与这小娘子样貌时,这艳羡又变得香艳起来。
沈朝盈客气笑笑:“郎君是?”
小厮指一下车马方向,卖了个关子,“郎君在车上。”
众人又跟着沈朝盈目光同看去,那车上崔家的族徽即便在这乱雪中也十分显眼,其实便是不看族徽,光车饰也金碧得很。
沈朝盈认识姓崔的也就一个,但这小厮脸生得很,对方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招摇过市……难道是崔珣小郎君?
马车停下耽搁太久,恐后头人有意见,沈朝盈看天色也确实晚了,便福身道谢,跟着家仆走了。
眼见着貌美小娘子有贵人顺载,而自个还要不知道等多久雪停,披屋众人顿时又眼巴巴起来,怎么没有贵女贵夫人看上我?
沈朝盈踩着脚凳,仆从撩开车帘,露出里头闲适坐着的——崔三郎?
她只见过对方半面,连相识都算不上,但是人身上气质不会变,再加上姓氏,半猜半蒙便也推出来了。
沈朝盈在心里一笑,这位,还真是心善啊。
对方正垂目养神,整个人透着温润润,便如那玉雕似的。
沈朝盈双手交于胸前见礼。
崔琅这才发现她似的擡眼,温和一笑,“又见小娘子,见风雪难消,暮鼓将近,这才贸然邀小娘子同乘。”
自己搭别人车,何谈贸然?沈朝盈回以一笑,客套恭维:“今日还得多谢崔郎君善心。”
“举手之劳。”崔琅淡淡一笑,“先送小娘子回去。”
沈朝盈也不矫情,爽爽快快报了地址。
因着垂目,错过了对方脸上挑眉一瞬。
车外冷雪漫漫,霏霏漠漠,扑打在车厢壁上,车内无人说话时便显得这声音尤为清晰,也有些尴尬。
沈朝盈不怕与陌生人打交道,亦不怕与熟人插科打诨,就怕和半生不熟的人相处。
思索着要么找些话题打发时间,一时又想不出可以说什么,便沉默着装死。
坚果的香气也透出油纸包,萦绕在狭小的车厢内。
崔琅看眼低眉敛目堪称温婉的小娘子,长寿坊,县署所在,莫非?
他微笑开口:“小娘子买的什么,这般香气?”
沈朝盈也笑:“西市上看见有胡商卖这阿月浑子,便买了一些。”
阿月浑子,崔琅是见过的,只是没有这样的香气,反而有些涩。
闻言许是找到了话题,沈朝盈也松口气,顺着他话接道:“这样的干果要炒过才香,将里头油脂炒出来。”她是懒得回去自个儿炒,便借了那胡商的铺子。
对方点点头:“竟有这样的讲究,是我见识浅薄了。”
人家谦虚,却不是让你附和的。好话又不要钱,沈朝盈顺嘴便恭维,“术业有专攻,我们靠手艺吃饭的,成日钻研这些。郎君学富五车,才识渊博,自不必费心小事。”
话虽谦虚,却没有自轻之意,倒是个不卑不亢的。
崔琅看着她笑脸,语气说不出的温和舒缓,“小娘子说得很是。”
到了店门口,搭了人家车,沈朝盈便顺嘴人情道:“风雪未停,郎君进店坐坐吧。”也不过一问,心里却没想着人家会答应。
毕竟这样清风明月似人物,瞧着便是吃烟喝风的。
“好。”
“那郎君慢……”嗯?
沈朝盈看眼萧萧肃肃天色,及时改了口:“郎君请进。”
似听得一声轻笑。
沈朝盈脸皮厚,便当做没听见,掀了帘子进店,新招管事迎了上来:“小娘子回来了,裴管事刚脚走,说该教的都教透了,叫他们先历练历练。”
沈朝盈边往里走边扭头笑道:“这么不巧?我才买些新鲜货回来,既然他尝不到,你们多吃些。”
新管事姓莫名杰,二十四五,比阿福略小两岁,长相随店里传统圆脸——这可不是沈朝盈喂出来的,想当时她便是一眼看中这颇和善颇有福气点脸型,选中了他这眯眯眼。
年轻有年轻好,活泼、伶俐,店里氛围好,自然也有不好,经验少、胆儿小。
譬如这会子,看见自家小娘子身后跟着进来个贵客,莫杰手脚就有些不知该怎么摆了。
沈朝盈觉着什么时候私下得对他们洗洗脑祛魅,贵人怎么了,贵人也是俩眼睛一鼻子,就跟班级自我介绍似,将客人都当做大白菜,有什么可怕的?还能吃了你?
有本事,就拿钱羞辱我啊。
沈朝盈微笑招呼崔琅与他那两个小厮:“郎君先坐着喝口饮子暖身,我拿这阿月浑子做道点心,请郎君尝一尝。”
“好。”
贵人格外和颜悦色,又似与小娘子相识,莫杰到底没那么拘束了。
沈朝盈净了手,穿上干净罩裙,这才开始对付刚买回来的开心果。
开心果是最好之剥坚果,长着长着自己便咧开了嘴,一副任君采撷模样,是以剥起来并不费力,只是全部剥完后指腹有点点疼。
这点子疼痛对厨子来说不算什么,谁做菜没被崩过油点子没切菜切到自己肉?沈朝盈将果仁拢了拢,挑出皮,再扔研钵里去碾碎,一边加水,磨成细腻糊浆,又如法炮制磨了江米,兑一起入锅加糖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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