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2/2)
郁云澈轻笑:“你就是再加三倍的人数怕是也挡不住他。你可真是疼你妹妹。”
颜璟然理所当然地道:“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看得紧。”
至于颜听姝,他早已不当一家人看了。
阿沅冲他笑着摇摇头:“哥哥,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也有事想问殿下呢。”
先是背着他私会郁云洛,现在又赶他走,颜璟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有什么事,一定要避开我问?”
其实是没什么事,但是阿沅就是不想当着哥哥的面问那人的情况,这话没法明说,只好拿出杀手锏,抓了一把干果,双手捧到颜璟然面前,水盈盈的大眼睛疯狂地眨动,放软了声音:“哥哥,你去忙嘛。”
在郁云澈一言难尽的目光下,颜璟然丧权辱国地接受了贿赂,把妹妹手里的吃食都扫到兜里,一点没给别人留的意思:“不要耽搁太子太多时间。”
非常闲的郁云澈慢悠悠地睇了颜璟然一眼,转眸落在阿沅的身上,带了几分欣赏:“颜大小姐每次都让孤大开眼界。”
成功送走了颜璟然这尊大佛,阿沅自在了不少,得逞地笑道:“好说好说。他有消息了?”
郁云澈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放到桌子上:“孤倒是成了跑腿的。”
阿沅道了谢,打开信封抽出信笺,摊开来迅速扫了一眼。里面一共两封,一封是战报,一封是郁望舒的信。
“他运气不错,战事大捷。”郁云澈自顾自地坐在了旁边,从盘子里抓了一把花生慢条斯理地剥着。
“那他就快回来了?”如往常以往,郁望舒的信里关心她的话写了一大堆,自己的事却是寥寥无几。
“还不行。”
“为什么?”
“他当初跟父皇签的可是生死状,不灭大金,誓不归朝。”郁云澈从攒盒里,挑了仅存的花生,他剥花生的动作比起郁云洛可是生疏多了,半天才剥了一个,外皮被剥一干二净,他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还用帕子擦了擦手,看见阿沅吃惊的表情,他道,“他没跟你说过?”
说过个屁!
阿沅气结,生死状,若战败哪怕没死在沙场上,回来也是死!
这个疯子!
“为什么是灭了大金?!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阿沅揉皱了手中的信,咬牙骂道,“混账。”
郁云澈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的确混账!可不是这个条件,父皇又怎么会轻易让他接管老齐王的旧部?而且他不就是仗着混账,才让你颜大小姐放不下吗?”
他把帕子扔到一边,踱步来到阿沅身前,并没有停下,反而一步步将她慢慢逼退到窗柩旁。
郁云澈是三兄弟里面最没有攻击性的一个人,天生的病美人,特招人心疼。但此时气场和平时不同,光线随着他的轮廓显现出光影的深浅,有一种诡秘难测的危险。
阿沅咽了咽口水:“殿下要做什么?”
“不用紧张,孤答应了会照顾你,自然不会食言,只是很好奇你最后会做什么选择。”郁云澈看着瘦,却很高,挡在床边遮住了明媚的阳光,背光的脸看不清楚,但那双忧郁却不失锐利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真的有的选吗?”阿沅反问他。
清澈澄亮的浅眸是那样的无垢纯净,令人不忍心这样的眼底染上半点阴霾。
郁云澈收敛了外泄的气场,退后了几步,那种虚弱的病态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才道:“你可有话要带给他?”
阿沅眼眸转向窗下的枇杷树:“殿下咳得厉害的话可以试试枇杷露,切记要带叶一起熬。”
嗯?郁云澈不解地垂首望她。
“只叫他保重就好。”阿沅轻轻地道。
~
两个月后,北疆大捷,齐王不仅将痛失的城池全部收了回来,还一鼓作气破了金国的城门。
大金一直是大梁的心头大患,早些年有老齐王坐镇,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老齐王战死沙场,大金屡屡进犯。高大将军虽然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但是他常年驻守东南,对北疆的情况不了解,固执己见,这才栽了大跟头。
这次有郁云洛的协调,高家军和齐王旧部同仇敌忾,强强联手,再加上齐王展现出过人的军事才干,几次调度力挽狂澜,让众将士心服口服,更有齐王的暗卫暗中助力,可谓是所向披靡。
一时之间,上至朝堂,下至市井,人人都在歌颂齐王的不世之功!
在这样喜庆的氛围中,有一则说法隐秘地兴起,说当年是老齐王退位让贤,若梁帝是贤君,就该将皇位还给老齐王之子才对。
这样的声音透过层层宫墙,沿着迂回曲折的游廊,跨过飞檐楼阁,终于是传到了梁帝的耳朵里。
书案上垒起的折子最上面的一个赫然就是北关的捷报,折子边角有些许起皱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来回翻阅了所致。
郁云澈擡眸扫过,将目光重新投注在眼前的五龙绕柱金靴上。
在失去母后漆黑的夜晚里,他躺在床上,总盼着能见到这双靴子,他来了,他就不怕那些噩梦了。
曾经他那么渴望的一个人,如今压在肩头的触感却令他发自内心的恶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是从嬷嬷口中听说了母亲的遗憾?
是从辛雅吐出的鲜血里看到了父亲的残忍?
还是从此刻他冰冷无情的话语里认清了他的丑陋?
“望舒如今羽翼渐丰,就连洛儿的人也在帮他,朕实在是担心你啊。”
随着担忧的语气,肩头的手重重地拍了几下。
郁云澈忍住甩开的欲望,语调平和地问道:“父皇希望儿臣怎么做?”
梁帝皱了眉头:“这点事你还不能自己拿主意,将来又如何坐稳江山!”
“父皇的意思是让儿臣趁机除掉齐王这个隐患?”郁云澈再次确认。
梁帝眉间的皱纹深似一把利刃,他专注地着凝视这个他选择的继承人:“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郁云澈垂首:“儿臣不敢。”
“朕还记得你刚生出来的时候就这么一点。”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表情慢慢展平,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儿,这个时候的梁帝看起来和一个慈蔼的老人没什么区别,“太医说你虚易受风邪,晚上尝尝惊悸,朕总要亲自哄你睡着才安心。你脾胃不调,朕就找了善药膳的人专门负责你的吃食。听说五音能调养脏腑,朕就请荀老太君找了世外高人教你练琴…这些好像都是昨天的事,什么时候连你也跟朕生分了呢?”
郁云澈指渐渐蜷缩紧握成拳。
什么时候嘛,他这是明知故问。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梁帝冷声道,“一个卑贱的宫女,叫什么来着?”
辛雅…她叫辛雅,她有名字t的!
郁云澈的额间青筋在跳动,他把头垂得更低了。
梁帝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算了,叫什么都不重要,不过是个下人,死了就死了!等你继承大统,到时候全天下的女人都任你挑选。再说了,当时她要不死,就会被人查到旧事。”
郁云澈没忍住,反驳道:“可父皇还不是把齐王接了回来,堂堂正正给他封王承爵。”
“那不一样!此一时非彼一时,当时你们都小,局势不稳,不能让有心人借势起事。”梁帝道,“后来接他回来,也是为了安安稳稳将这个位置交给你,你到底懂不懂朕的这番苦心!”
“儿臣自然懂。父皇现在看他非但没有按照您的路线走,反而自成气候,欲处之而后快,儿臣怎么能不懂父皇的用意!”
郁云澈心里一片悲凉,他怎么会不知道梁帝就是看他和老二闹得太大,为了铲除双方的势力才把郁望舒拉了进来。
他们就该是梁帝手里的傀儡,任他摆弄。
梁帝眉头都快拧成一股绳了,眼中却显出极为悲哀的神色,用尽全身的力气叹了一口长气,似乎是有无尽的委屈无法述说。
“你这孩子啊,朕当年是做错过事,愧对你母后,也害了你,你怨朕,朕不怪你。可是朕一直想要弥补你,在朕心里没有什么比你能安安稳稳地继承大统更重要的事。”他转过身,脚步有些蹒跚地坐回到龙椅上,拍了拍椅背上的龙头,“澈儿啊,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要懂得取舍。你怨朕也好,怪朕也罢,但朕不会看错,你们三兄弟里只有你最适合这个位子。”
郁云澈看着梁帝,又似乎是在透过梁帝看那张龙椅,眼神深处是隐藏不住的渴望。
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郁云澈走后,梁帝的拳握了再握,最终将书案上所有东西一扫而空!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牺牲掉这么出色的儿子,但郁望舒实在是太不稳定了,他敏感的身世本该是最大的软肋,结果他却硬生生闯出了一条生路,如今更是反噬到梁帝身上!
只有太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既不会脏了自己的手也是日后牵制的把柄。
梁帝乏力地靠在椅背上,不过是摔了几下东西就觉得如此疲惫,他一天天老了,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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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府里,阿沅从郁云澈手里接过战报,看完后一脸平静,这次只有战报,没有他的信。
“你不高兴?他很快就能回来了。”郁云澈问。阿沅看起来一点都不兴奋,不是装的,甚至精致的眉宇间还能看出来淡淡的忧郁,让他想要做些什么,为他驱赶那片阴霾。
清亮又妩媚的桃花眸不笑的时候有几分冷艳,头上的珍珠流苏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银光,阿沅身上披着的是一件银色兰花暗纹缎面披风,就像一座玉面观音雕像,超然脱俗。
“事平了,皇上准备拿我怎么办?”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