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2/2)
春姑姑也被关了起来,她服侍梁帝这么多年,结果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绑了。
梁帝是个多疑的,也是个心狠的,这点春姑姑早就知道。当年荀皇后也好,辛雅也好,都落得什么结局,她全都瞅在眼里。
但她不后悔,只要那位好好的,到时候到了阴曹地府她也能对故人有个交代了。
可是出乎春姑姑意料,进来之后她就被单独安排进这间牢房,有床有桌,干净整洁,无人传唤,没有上刑,就这么放她一人待着。
但越这样,春姑姑越不能放心。
难道说…她和那位的关系被发现了?
春姑姑打定主意,不管遭受任何酷刑,都绝不会把那位供出来!
这时候牢门的锁被打开了,她一擡头,看见是言公公,立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言公公背后做的那些事,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嘛!他就是梁帝的眼!
言公公是一个人进来的,在四方桌一边坐了下来,把拂尘放下,再将一张鲜血淋漓的供词推了过来,微微一笑:“春姑姑不要惊慌,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翠儿收买了蕊儿,让蕊儿把人打晕,骗过姑姑,再由翠儿带着颜二小姐貍猫换太子。姑姑什么都好,就是识人的本事差了些,不该信了蕊儿那小蹄子,受了牵连。不过好在,白的黑不了,姑姑的清白,杂家给证明了。”
春姑姑看着这份供词内心惊涛骇浪,倒不是被上面的血吓的,入宫多年什么腌臜的事没见过,就算是她自己,手上也不是全然干净的。
她震惊是的蕊儿根本不可能被翠儿收买,这几个丫头是什么底色她还是有数的。蕊儿不光被皇上救过命的,甚至还存了些心思,就是打死她也不可能背叛皇上。
春姑姑做好了接受酷刑的准备,但如今有了这份供词,把她洗得比白莲花还干净。
她和言公公素无纠葛,他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牢房里,一豆烛火下,春姑姑看着神情滴水不漏的言公公,眼底深藏戒备。
言公公又笑了一下,笑声打破了牢房里有些紧张的气氛:“底下人提起慎刑司个个害怕,那恰恰是因为他们心里有鬼!其实只要是对主子尽忠,办好差事,就算被抓进来了,只要查清楚真相,自然就能全须全影地出去,姑姑说,对不对?”
春姑姑露出沉思的表情,最后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再擡眸看向言公公的表情已经从警惕变成了试探,看起来想要确认什么。
可言公公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得让人窥探不到半点端倪。
春姑姑放弃了探究,此时此刻不管他是敌是友,能出去总是好的,她站起来,对言公公福了福身,态度比之前都恭敬了许多:“公公所言甚是,奴婢一心为主,绝无半点私心,蕊儿和翠儿的事奴婢是半点不是,虽有失察之责却无叛主之心,还望公公明察。”
言公公这次眼里终于有了笑意:“自然,慎刑司也不是一味只知罚人,不知辩人的地方,姑姑只要在这份供词上画个押,就可以出去了。”
春姑姑看着言公公又拿出一份带有血迹的供词,上面是以她的口吻写的供词,完美地开脱了自己,相信就算是她自己也说不出更好的供词了,另外上面的血迹很新鲜,不知道是人的还是什么东西的。
春姑姑微一犹豫,便咬破手指在血书上摁了一个手印。
“这就行了?”
春姑姑还是不相信,这么容易就出去了?
“姑姑已经受了刑,腿都折了一条,这还不够吗?”言公公皮笑肉不笑地道。
春姑姑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道:“多谢公公提点!奴婢明白了。”
言公公满意地点点下巴,让小太监领着春姑姑从暗门出去了,他自己则又去走了好远的路,推开了一道铁门。
里面蕊儿浑身是血,像个破烂一样被扔在稻草堆上,听见动静,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是言公公,紧接着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言公公淡淡地道:“翠儿已经把该说都说了,从你的地方也搜出了脏银和首饰,人赃并获,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早点认了,少受罪。”
蕊儿呸了一口血沫:“阉狗,你究竟是谁的人,竟然敢背叛皇上!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言公公眼睛微微一眯,脸上瞬间罩上了一层萧杀之气,缓缓摇摇头:“执迷不悟啊。”
缓缓阖上的铁门缝隙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
春姑姑出了慎刑司,却并没有回她的地方,故意绕了一大圈,确认没人跟踪后,来到东宫后院墙不远处的凉亭外,她挪开亭子东北角的一块大石头,掏出一个纸包压在了
她又绕了一大圈回去,回院子之前,她躲在暗处拿出准备好的石头,把帕子咬在嘴里,照着自己的腿就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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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里,冷白的手指轻勾素弦,琴声清冽,潺潺如水面流泻的粼粼月光。
太监将春姑姑留下的纸包呈上,指尖停,琴声歇,郁云澈先盥过手,再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株干掉的萱草花。
萱草也叫忘忧草,看来这是平安了。
没想到春姑姑这么快就出来了,言芳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叫齐王来。”郁云澈收起萱草花,派人去找齐王。
结果被下人告知齐王已经走了。
走了?
郁云澈手指在琴弦上缓缓摩挲,发出低沉的声响,忽而嘴角向一侧挑起:孤还没有试探他,倒是被他先试探到了。
“告诉春姑姑那边,此事已了,后面孤不找她,她不要再来找孤。”
这话说完,琴音再度响起,宛如流莺,教之刚才轻快灵动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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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内,子影将春姑姑的踪迹事无巨细地告知了郁望舒。
“……另外,刚刚宫里也来信了,请王爷放心,翠儿死了,蕊儿也废了。那位还说,翠儿认罪认得太快了,还请王爷留意。”
掌骨凸出的手指轻轻推动象牙雕的球,在黑漆桌案上碌碌前行,黑沉如墨的眼底并没有因为短暂的胜利而有丝毫的懈怠。
“颜家有什么消息?”郁望舒问。
子影答道:“今日大吵了一架,颜大人坚决要把老夫人和曹姨娘送走,闹得不可开交。”
他早该这么做了。
跟曹家有关的人根本就是乱家之本!
郁望舒伸手将鬼工球握在手中:“再去查查那个翠儿,看看她背后究竟是谁。”
他不相信翠儿的说辞,总觉得这背后除了郁云澈,还有第三个人。
不过不管那个人是谁,他倒是由衷地谢谢他,这件事办得不错,本来还要另外找人掉包,倒是省了他许多事。
“还有颜家那边也不能松懈,盯紧了,曹家人可没那么容易打发走,别让他们伤了阿沅。”
除了阿沅,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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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郁望舒所料,颜老夫人第二日果然一哭二闹三上吊全都来了一遍,曹姨娘更是拿出剪子,威胁说宁可做姑子,也不回曹家,生是颜家的人,死是颜家的鬼。
老夫人一条腿站在凳子上,揪着白绫,哀嚎不已,把房梁的灰都震得落了下来,房顶的乌鸦都给惊着了,飞起来都成了顺拐。
“哎呀,我可不活了!就让我们一起死了吧!让他母亡妻散,他就安心了!”
“活不了啊!堂堂宰相要逼死亲娘啊!”
“老天啊,你开开眼吧!”
阿沅痛苦地捂着耳朵,被她的t哭声震得脑仁疼:老天…下道雷劈晕了她吧!
“沅儿,你先回去。”谢氏推她,阿沅担心母亲一个人应付不了,坚持要陪着,谢氏摇头,“你听话,接下来交给娘,你在反而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阿沅觉得母亲意有所指,但是看老嬷嬷一脸“放心吧”的表情,倒也没那么担心。
估计有些造次的话,谢氏不好在她面前说。
阿沅必须给母亲施展的机会,听话地离开,出了门就带着桑葚往后面去,要听墙脚,拎起裙角才踏了两步,就听见屋里传来谢氏淡淡的声音。
“沅儿,不要偷听,不然我要不高兴了。”
阿沅吐了吐舌头,老实地放下裙子,理了理头发,回过身,端庄温婉地福了福身:“是,谨遵母亲教诲。”
好奇百倍又灰溜溜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谢氏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直到她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她才收敛起嘴角的微笑,湖蓝色绣菡萏纹裙摆一旋,转过身来一双美眸犹如千古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母亲这话说错了,曹姨娘可算不得妻。”
颜老夫人虽然内心害怕,但不肯输了面子,气恨地道:“好呀,你的嘴脸终于露出来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还不是看见姝儿要发达了,你不甘心,就撺掇正儿把我们娘俩赶走!当初我就不同意把你娶进门,我现在就把话撂这儿了,这个家有你没我!看看正儿是不是要宠妻灭母!”
谢氏昂然走近:“母亲还是错了,当年颜家太老爷和夫君三次登谢家门求娶于我,颜正更是当众表示非我不娶,当时不光我娘家可以作证,荀家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可以作证,没有人强压着他的头娶我,我更不是非进你颜家门不可!”
她睇向一旁的曹姨娘,脚步一转,向她的方向去了,慢慢地道:“我自认待你不薄,如今是谁的嘴脸露出来了,又是谁没安好心,曹姨娘应该心知肚明。”
对上她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曹姨娘心里一震,手里的剪子没握住,掉在了地上,老嬷嬷上前一脚把剪子踢开,曹姨娘好似被吓了一跳,往后瑟缩着躲了躲:“夫、夫人在说什么呀,妾身不懂你什么意思。求夫人别让老爷赶妾身走,妾身想亲眼看着姝儿出嫁。而且现在那么多人盯着咱们府上,闹大了,对、对姝儿的影响也不好,她是要进宫的呀。她以后一定能帮衬咱们家的。”
“曹姨娘懂得不少啊,以往是我小瞧了姨娘。姝儿会不会受牵连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管。但是有一事,今日若再不说清楚,怕以后就没机会。”谢氏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现,“我的沅儿被你害得骨肉分离二十年,这笔账曹姨娘准备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