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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63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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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眸光沉了沉,阿沅心里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她的屋子一直都是蕊儿负责打扫的,若是被她偷偷放了什么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叫什么翠儿的,醒了没?醒了就带上来。”太后道。

翠儿是服侍颜听姝的宫女,阿沅还不知道当时屋子还有一人,那个晕倒在屏风

阿沅想留下来听听怎么回事,却被太后撵走了。

阿沅只得跟荀蕙一道回去兰藻居等消息,荀蕙想留下来陪她,阿沅却担心事情出现变数,不想连累旁人,拒绝了她的好意。

此时屋里到处都是被人翻找的痕迹,所有下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阿沅看这光景心烦,出来在石阶上坐了,小巧的下巴戳在膝盖上,如花瓣般的裙摆散在脚边。

这兰藻居本就是极为幽静淡泊之所,院内古树松柏绿荫成盖,阳光从密密的松柏枝叶缝隙中漏下来,一柱柱光线里,依稀看见金色的尘土漂浮的在半空中,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一种莫大的孤独与绝望随着松香飘散开来。

若是父亲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

要是颜听姝真的是自愿的怎么办?

要是太后追究颜家的责任怎么办?

太多的问题几乎快要撑爆了阿沅的脑袋,所有不好的结果沿着每一种可能无限延伸,她明知不能再深想,却又不受控制却设想各种最差的结果。

仿佛跟真的一样,每一次绝望和无力都令她感同身受,就像溺水之人,徒劳挣扎只会越陷越深,她眼里的光芒渐渐被一片阴暗所吞噬。

她无力挣脱,倍感压抑。

就在此时,一道脚步声如不速之客硬闯进脑海中,阿沅擡起头,朦胧的视线中,只见一道人影逆光而来,深邃的五官轮廓随着光柱的变化倏明倏暗,不似凡人。

那一刻,她似乎闻到了寺庙烧香的味道。

如虔诚的信徒终于找到可以渡她脱离苦海的佛祖,恐惧与不安如退潮般顷刻散去,有一双坚实有力的手将她从暗潮中拉了出来,新鲜的空气混合中松叶的清香,涌入了肺腑。

“谁惹你哭了?”

清越动听的声音如吹过雪峰的风,卷走了浓重的白雾,阿沅失焦的茶眸重新找回了光亮。

“我没哭。”她心里想说的话很多,最终却只说出了这句,颇为懊恼地咬住了唇。

“呵。”他好像是笑了一下,三分嘲笑七分温柔,冰冷的手指蘸取了她眼角的湿润,再伸到她眼前,故t意给她看。

“谁欺负你,我就把他杀了,给你出气好不好?”

明明是夏日,阿沅却如坠冰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他半蹲下来,因为台阶的高度,俩人终于可以平视对方,镶着金丝菡萏纹的袖子合拢,将阿沅罩在怀中,温热的唇瓣贴着她的耳垂,黑极的眼底一片萧杀。

“为了你,我什么人都敢杀。”

“不!”

阿沅的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一个猛子从他怀里退出来,却是一个趔趄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

树上的鸟被惊到了,扑棱着翅膀飞纷纷飞走了,眼前一片花,再转眼,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是梦?

桃花眸底是一片迷茫,似晨曦雾气弥漫的湖面,朦胧幽淡,阿沅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冰冷的触感还在,怎么会这么真实…

“沅姐姐,沅姐姐…”

荀蕙跑进来,气都没喘匀就一把拉起她,明亮的眼睛是久违地欢喜雀跃,激动得差点跳起脚来,“好消息!太、太后懿旨,准许秀女们各自回家,选秀结束了,咱们不用再在这里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阿沅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原来太后的人从颜听姝的房间搜出了一个荷包,荷包里有些残渣,经过姜太医仔细对比,和当时屋子里燃的香是一样的。

此时颜听姝的情况并不适合见人,太后先让人把翠儿弄醒,严加审问了一番。

翠儿在太后面前如见了猫的老鼠,非常老实地全招了。

“是颜二小姐心怀不轨,她看颜大小姐被皇上另眼相待,就想方设法吸引皇上注意,但都是失败了。然后颜二小姐就逼奴婢打听皇上的行踪,得知今日皇上会在这里会客,便想要借机给皇上下、下这种东西,奴婢不依,颜二小姐就说威胁奴婢,说她弄死一个奴婢不算什么事。太后,奴婢也是被逼的,太后饶命啊!

翠儿不顾羞耻,当众解开衣襟,只见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

太后闭了闭眼,这事终于弄清楚了。

“颜大人醒了没有?”她问。

颜正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吐了急血,此时休息了半晌,服下了参汤已经没有大碍了。他当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虽然休息实则养精蓄锐,得太后召见便起身赶来。

太后将事情转述一遍,还让人把颜听姝的荷包呈给颜正,他一眼就认出来是曹姨娘的手笔,那里面的香更是无可辩驳。

可刚才太后的说辞深究起来,其中还是有不少漏洞。

她说颜听姝是将阿沅掉包,方才引诱梁帝,而阿沅是因为体力不支半路晕倒,两个宫女将她安置在云崖馆,这才有了他们看见言公公斥责蕊儿那一幕。

可是阿沅是个稳重,明明大病初愈,为什么要从兰藻居走到云崖馆来。

今日梁帝不在书房,而在云崖馆召见他,颜正根本不信是个巧合。

还有宫女为什么不将阿沅先送回兰藻居,反而放在云崖馆。

如果是听姝掉包,她又是如何将沅儿送回兰藻居的,她的宫女又为什么晕在了屋子里。

诸多地方充满疑云。但是有两件事颜正可以肯定,一则阿沅必然是被人算计了,二则不管是自愿还是被算计,姝儿人证物证俱在,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纵然平日再生气,也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颜正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太后和颜正关起门来谈了许久,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只是颜正离开后,太后就说选秀到此为止,让秀女们都回家吧。

~

阿沅坐在马车里还有些回不过味来,紧接着颜正就宣布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皇上要纳听姝为妃?”

略显憔悴的颜正点点了下巴,他脸色灰白,神情委顿,阿沅从来没见过父亲这个样子,大为心疼,没想到颜正却充满愧疚地看着她:“爹爹无能,明知道你是被人算计了,却不能追究,你…受委屈了。”

阿沅仔细一琢磨便明白了,看来颜听姝还真起了这个心,此刻她清白已毁,要想将对颜家的伤害降到最低,只能入宫。

所以这是父亲与太后达成的协议,以不追究阿沅被害一事来作为交换。

阿沅明白了,转头沏了一杯热茶,稀碎的茶叶在茶汤中翻滚,最终沉淀下来,茶面映出她姣好安静的容颜,她双手递出去,茶面上的人影变成了颜正那张眉头紧蹙的脸。

“爹爹说这话,是把阿沅当外人了吗?”

颜正怔怔地擡眼,女儿既没有露出半点埋怨之意,也没有委屈地红了眼眶,她眼里只有心疼和信任。

“是颜听姝罪无可赦,要不是爹爹全力斡旋,我想不光我们出不来,一个不好,祸及满门也不为过。什么是公道,公道在人心,不是他们想给就能给的。我的公道就是爹爹做得对极了,阿沅相信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做得比爹爹更好,我只要咱们全家平安就够了。”

颜正眼眶一下红得很兔子似的,捧着茶杯巴巴地抿着嘴,胡须微微颤动,哪里还有刚才和太后力挽狂澜、据理力争的模样。

“爹爹…”阿沅真的傻了,赶紧拿出手帕递给父亲,这要是真哭了,回去娘还以为怎么了呢。

“家门何其不幸,家门何其有幸啊。”颜正长叹一声。

家门不幸出了颜听姝这么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又何其有幸,找回了阿沅。

颜正放下茶杯,又详细问了一遍阿沅的事,她将荀蕙告知的都说了,提到荀蕙说都是郁望舒在后面安排的时候,父女两个脸色都不太好。

“先不管到底是不是他,此事是荀家出的面,你就当不知道好了。这份情我将来会看着办还的。”虽然爱女无事,但是颜正心里并没有安下来多少,按照阿沅的话,背后主谋确系梁帝无疑,这也是为什么太后一直含糊其词的原因。

虽然这么想确实偏心,但如果赔进去一个颜听姝,能换得梁帝放过阿沅一马,颜正也希望可以就此平息。

几百年来,望族与皇室起码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他不希望由他们君臣撕破这一切,况且如今荀家被蚕食,高家又在背后虎视眈眈,颜家内部也并不是一味地团结,这个时候并不是发难的好时机。

但如果梁帝执迷不悟,太子已经羽翼渐丰,有些事也并非不可早做打算。

颜正捋了捋长须,慈爱地低头看着缩在自己身边的爱女。

阿沅突然特别想哭:“爹爹,是我的错…”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追根溯源都是因为她,她的身份、她的过往……

“没做错事的人不需要道歉。”颜正打断了阿沅的话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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