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两心相悦（三十）（1/2）

第156章 两心相悦（三十）

楚沅元别开头：“别这样叫我, 你没有这个资格。”

陆拾玖看见了楚沅元眼中充斥满恨意的眼神，他嘴唇翳合几度，最终沉寂下去。

长剑出鞘, 碧血剑芒如昨夜一样又架在他的颈项上。

陆拾玖不躲不闪，就站在那里用一种楚沅元看不懂的眼神悲伤地望着她。

“为什么？”

楚沅元喉咙里喊出这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做？”

“曾经那些、那一切都是你演的，都是你装的吗？”

楚沅元死死看着他，目眦欲裂。“罹祸给了你什么好处，要帮着他这样来对付我们？”

面对着楚沅元不留余地质问，陆拾玖仍旧停在原地, 即使是剑刃差上几分就能直取他头颅。

他双手垂在两侧, 无力支着，他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你说话啊, 你平日不是最爱和我们说话！”她猛然吼道，“你是哑巴了吗！”

他看着楚沅元失态的样子良久, “没有为什么。”

“什么叫没有为什么？”

“陆拾玖！”楚沅元扯着他的衣襟一把将人拽过来。

“那是五千八百三十一条人命，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暴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将他们的血洗干净！”

“甚至是我爹...”

她哽咽不成言, “那么多的人因为你的缘故死在了罹祸手中！”

“你告诉我，什么叫没有为什么？”她的双眼漫上猩红。

天剑宗上堆积成山的尸体, 还有楚不修献祭是悲壮惨烈，楚沅元每每梦到夜间都会惊惧不已。

这已经是成为她心里埋藏得最深的噩梦，如今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视作亲友的陆拾玖造成的。

当真是愚人至极。

一声声的诘问中, 陆拾玖缓缓低下了头。

他摇摇头，笑得难看至极。“我生来就是魔族的六皇子, 殊异的身份注定了我们就是敌人。”

只这一句让楚沅元僵了半边身子, 一颗心直直坠入深渊。

楚沅元‘哈’的笑了一声, 带着荒唐与可笑。

这个从昨天纠缠着她到现在的问题，而今被陆拾玖亲口说出了答案。

不是罹祸的逼迫, 也不是利益相诱，只因他生来就是魔族，生来就是魔族的六皇子。

“不是从进入天剑宗那一刻起，而是从最开始就注定了。”他擡起象征着魔族的血红眼睛，哀哀地望着她。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楚沅元捏紧衣襟的手忽地松了那么一瞬间，整个人的力气彷佛被瞬间抽干。

她踉跄后退几步，语音哀绝凄厉：“我把你当哥哥，可是你却害了我的家人，害了天剑宗那么多同门。”

她愤恨笑着：“所以从一开始都是假的，相遇是假的，情谊也是假的。”

“说什么最希望和平，两境不再有战乱也是扯谎骗我的！”

“对不起。”往日明亮如火的眼眸是一片死寂，“可能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学会怎么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吧。”

他歪着头，嘴角是化不开的苦涩笑意：“我也想要和平安宁，我也想要世界大同、远离纷争。”

“谁希望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呢？”他擡起自己的手，掌中全部是经年累月研究发明而磨出来的老茧。

上面有大大小小伤口与疤痕，陆拾玖甚至清楚地记得，哪一道是因为哪一个研究产生的。

这双手本来就不该沾上俗世是是非非。

“我不是没有试过，可是生在这么个世道，独善其身何其难。我想要清清白白活着，偏生泥潭深缚，一步错，步步错。”

“生在泥沼中的人不是不想爬出来，只是越挣扎，陷得越深。”

从罹祸偷袭天剑宗的那一刻起，他再也没有从泥潭中爬出来的机会了。

是他自己掐死了最后那一点微末念想，能怪谁呢，怨得了谁呢。

“元妹，你不懂。罹祸的侵略只是造成仙魔大战的部分原因。”他擡头看向无尽苍穹，满目荒凉。

“究其根本是这个世界已经坏了，灵气越来越匮乏，已经稀少到能逼死人的地步了。当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你能阻止这一世的战争，可之后呢？”

他惨笑一声：“互相倾轧，将会是必然的。”

陆拾玖在自己的洞府里枯坐一夜才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哭过笑过发疯过，可是无济于事。

“我曾经还天真以为，只要研究出了转换器，就能让两族和平共处，就能让两族消弭仇恨。”

转换器，能将富足地域的灵气传导至贫瘠地域。他原先想的多好，用北境矿产去交换南境灵气。

可是罹祸打破结界后，南境的灵气竟也在飞速下降。

不会有谁明白他那一刻的惶恐无助，乃至绝望。

南境若是都没有了灵气，那北境该向谁借呢？

怎么才能挽救他处于水深火热的北境百姓，没有机会了，什么都没了。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研制转换器，失败了千千万万次才换来的成功，到头来他自己反而成了最大的那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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