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土（1/2）

白面土

“春蓉, 你带夫人去后院休息，她这一路颇为辛苦，小木, 你与邓一邓二去收拾行李。”路过照壁前装粥的大锅，季泽停下来吩咐众人道。

“知道了, 公子。”

看着春蓉将言星遥搀扶着在一个县衙杂役的带领下离开，小木与邓氏兄弟也招呼着几个壮班杂役去马车里搬东西, 季泽这才转身直接走向施粥处。

原本满满的大锅此刻仅剩余三分之一，白粥黏稠, 冒着热气，但仔细一瞧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拿起一旁的勺子从底部搅动一二，粥一下子变得微微泛黄, 且阻塞力之强，季泽面色一变，随即伸手沾了一些放进嘴里。

一股浓浓的土腥味和霉味传来, 很粘牙, 还有颗粒感, 十分咸涩难咽。

季泽直接气笑了。

怪不得方才付文清在那里说别被粥给噎死，合着里面都是这么个玩意？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可别告诉本官这些都是粮食？”他眼神犀利如刀, 看向略显紧张的徐县丞，以及明显不敢与自己对视而四处张望的付文清。

“大人息怒啊，请听下官仔细说来！”徐县丞知道躲不开这茬，便猛地跪倒在地上，表情既无奈又凄凉。

付典史见此也啪的跪了下去, 忙跟着喊道：“大人息怒！”

徐海抹了一把眼睛, 凄凄惨惨地开始诉苦。

“大人可知自流民暴动以来，县里是一颗粮食也没有了啊！如今用来施粥的还是义仓里知府大人号召府城富商所捐赠, 只为撑到朝廷的救济粮到来。现在整个庭延府局势同样紧张，许多富商巨贾，甚至官员都纷纷外逃出去，哪里还能有粮食？”

“如今是钱没有，粮也没有，连吴大人都自身难保啊！”

庭延府十二个县全部遭遇此等祸事，知府管辖不力，也是其原因之一，没被牵连已经是祖上积德。

付文清也接话道：“季大人，下官可以证明徐县丞所言非虚，而且这些霉粮也来之不易，倘若不混着白面土吃，根本挨不到救济粮到来啊。”

季泽见徐县丞说得是声泪俱下，付文清也争相附和，冷笑道：“这便是你们用观音土混合发了霉的粮食煮给百姓们吃的理由？”

徐县丞讪讪点头，又说：“三斗粮食，七斗白面土，按这样的比例混合，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大问题。且医书上有言‘壁土拌炒，借土气助脾’，白面土用以补脾止泻也是极好的。”

“好处？”

季泽此刻相当震惊，难以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觉得实在离谱，他将勺子往桶里一扔，冷声嘲讽道：“观音土这样好，你们二位吃吗？”

发霉的米与观音土吃下肚子都得死，如此做法，那么没吃的跟有吃的，只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

徐县丞低着头一咬牙，道：“从今日起，下官与百姓一同吃这白面土。”

“额，下官也是！”付文清察觉到现场氛围的僵硬，只能跟着一起承诺。

自己原本跟着前任县令就只能喝汤，后来跟着王县丞能喝粥，但是现在跟着季县令竟然只能吃土了。

围观的百姓看了这么一出后面面相觑，居然有官员看不下去他们吃白面土，这实在是太稀奇了，难不成是在做戏？

毕竟徐县丞能给他们喝白面土加了粮食的粥的确是很好的官了，而且每日都有一顿，很是为他们考虑。

不像李时那狗官，自己在外面吃香喝辣，他们老百姓却三天饿九顿，眼下这个叫季泽的能比徐大人还要好？他们不信。

季泽看着两人的表演心里无动于衷，只是这二人如此表现，县里肯定还有余粮，他想了想，忽然道：“本官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清平仓里应当还有粮食吧。年年备着，这次总该派上用场了。”

徐县丞心中咯噔，忙道：“大人，仓库里的粮食早就作施粥用了，剩下的那可是上好的粮种，万万不能吃啊，没了粮种后续县城就无法恢复耕种了呀。”

季泽冷冷瞥他一眼，不能吃，那你们吃的是什么？

徐海被这一眼看得头皮一紧，没想到这位新任县令大人如此不好糊弄，看来哪天他得抽空去府城打听一下对方的来历了。

季泽没有拆穿二人，悠悠说道：“不急，反正这些粮种最后种出来的粮食也少，先拿出来应应急，不能让百姓饿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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