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壬释兆04(1/2)
六壬释兆04
棠梨紧闭双眸, 咬紧毫无血色的唇,赛雪的脸上苍白而惨绿,一缕魂魄般无声无息。
视界里一团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嗅觉和听觉却异常灵敏。
龙涎香的味道, 也越来越浓郁。
终于, 脚步声在身后顿住。
她整个人被笼在那奢靡腐烂的香味里, 有些呼吸淤滞。
长长的睫毛微颤, 克制着活动筋骨的冲动。
听到嘶嘶的呼吸声, 毒蛇一般盘踞在她的脑后。
“魏棠梨”, 压抑不住的兴奋,让那声音带着近乎癫狂的颤抖, “这次孤亲自送你去阴曹地府, 必不叫你走错黄泉路!”
他将一方鸦青色手帕, 随意扔在一旁,面上表情逐渐狰狞,带着几分恨意。
“魏棠梨, 外面都在传, 你靠着几分姿色,爬上指挥使大人的床,才得以破例进入锦衣卫”。
他扳过面前女子的身体,一双眼睛因着恶念而浑浊,“盛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种,妄图攀龙附凤的女人!”
“孤今日,必当成全你的美名!”
他眼底是浓郁的杀意, 嘴角却溢满得意的笑。
“魏执笔放心, 待你死后,必然流言四起。人们会说, 执笔听闻盛指挥使的死讯,心知靠山已去,为了攀上东宫太子,以丝帕相赠,主动投怀送抱,卖俏行奸......被太子殿下推拒和斥责后,以‘品德低下,行亏名缺’之罪,白绫赐死!”
“到时候,你们一个是沉迷美色、弄权滥杀的鹰犬爪牙;一个是以色惑人、卖弄风情的娼妇.....”
这种说辞激起他极大的愉悦,他的一双遒劲的大手,忍不住扼上她的喉咙,想要趁着她昏迷之际掐死她。
面前女子却忽而睁大了眼,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亮如漆星,铮亮的直射着他。
而更明亮的是,几乎一闪而过的寒光。
他还未回过神,锋利的匕首,直直抵着他的喉咙处。而女子那双本该柔软纤弱的手,却藤蔓般死死钳着他的脖子。
他望着她几乎透明的苍白脸色,如同撞见一具没有实体的鬼魅,张着嘴想要发出呼喊,舌头往外奋力爬了爬,却没有声音...
刀尖抵着喉头声带,脖颈只是微微蠕动,已经渗出殷红的鲜血。
太子朱盛,有些慌张的望了望门外,只要他大喊一声,就会冲进来一群侍卫,立刻将为棠梨就地正法。但他不能大喊。
稍一动弹,刀尖就向前一分。
朱盛从魏棠梨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冷入骨髓的漠然,明白自己倘使稍作抗拒,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会毫不犹豫刺穿他的脖子。
而棠梨钳住他的后颈后,借力坐起身,短刀横架在他脖子上,人却绕到他的身后,更便宜钳制住他。
等到彻底压制住后,棠梨宛如猎豹般迅捷的动作,紧张的神经,都稍稍松了几分力,方才分出些心神,去看了眼掉在地上的帕子。
那是在四坊观,她用来装散落在石椁中的碎物,拿给太医院和听香官们检查时用的。
她记得当时帕子交给大理寺少卿李时,由他来保管嫌疑用品及后续分配。
只是,后来季风想要将帕子拿回来,那方帕子却莫名丢了。
当时看着季风慌张的样子,她还觉得不过是一方脏帕子而已,就算拿回来也没用用处了。没想到对方只是手握她的帕子,就能给她泼一盆这么脏的水。
棠梨眼若寒芒,垂眸思考了一会,有些好奇。
若是,大理寺少卿李时,连帕子这种东西,都能送给太子。那他们针对她的算计,应该是布局很久了。那李家到底知不知道,太子为何屡屡要杀她灭口呢?还是说,他们已经不在意太子为何杀了,只是同仇敌忾,共同御敌?
棠梨的眼神极其冰冷,瞳孔中充斥着怀疑。
她冷冷命令着,“手伸到背后,双手交扣!”连头发丝都透着萧飒。
朱盛按照她的要求,将手背在腰后。
她又语含恫吓道,“敢乱喊乱叫,我就一刀抹了你脖子!”
伸手却拽掉了他腰间的连珠纹边框玉带,朱盛的古铜色蟒袍顷刻散开。
他正在疑惑她要干嘛,就感受到她在身后,用玉带充当绳索,反复缠绕着,将他的手捆紧扎实,不给他一点挣脱的可能。
手中刀却从脖子上挪了下来,不断伴随着箍手的动作,剐蹭着他的胳膊。
“执笔解衣宽带的本事,果真驾轻就熟!”
他语带讽刺,棠梨却不与他废话。
一把将他推坐在椅子上,冷声质问道,“你刚刚说盛大人的死...死讯...”
她很想稳住情绪,不叫他抓住软肋,可那两个字吐出来时,胸腔一阵闷疼。
朱盛也如嗜血的鹰隼般,敏锐察觉到她的悲恸,嘴角挂着笑道,“盛指挥使,自然是死了!水西吐司出动三十万大军,由不得他活着!”
他脸上是得逞后,卑劣的笑。
“为什么?”
刀尖抵着喉上动脉,棠梨恨不得一刀捅穿他的脖子,将他整张脸捣成烂泥血浆。
朱盛望着她眼尾血红,满腔恨意,又快活又畏怯。
“魏棠梨,刺杀皇子,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盛从周虽然死了,可盛氏一族,还仰赖着他而活!执笔今日杀了我,他日父王以盛氏满门为我陪葬!不知盛大人地下有知,是该谢执笔报仇雪恨之恩,还是怨执笔满门屠戮之仇呢?”
棠梨手中的刀,顿住了。眼底翻涌着刺目的仇恨,却无济于事。
太子朱盛露出满意的笑。
“只要杀了盛从周,就没有人能追查到‘浮生醉’的下落,孤要活命,安昌王也要活命!”
他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棠梨心下一颤,胸中是刺骨的寒凉,攥着刀柄的手,几不可见的战栗着。
“所以,谋杀圣上一事,是你和安昌王的合谋?安昌王此时叛乱,是因为他不得不反?”
是了,她一直想不出安昌王叛乱的理由,倘若他和太子是合谋,查出太子就会带累出他,为了自保,他也会趁机杀了盛大人。
可是,安昌王为何要与太子合谋弑君?又为何铤而走险,此时叛乱?
除非,太子给了他什么允诺。
太子朱盛,望着眼前的女子,眸光更加暗淡,嘴角更加下耸,脸上是收敛不住的笑意。
“孤告诉安昌王,保住了孤,就是保住了自己!”
见棠梨似是不解,他接着解释道,“合江早就失守了,盛大人去合江督战时,整个卫所,就是为他而设的囚笼,他只要走进去,三十万大军,能将他剁成烂泥!”
棠梨的心恍若掏空一般,身体想要软下去,握着刀的手,却狠命对准太子的脖子,大颗大颗掉落的泪珠,让她目光有些失焦。
她什么都看不清,银牙咬破下唇,瞬间疼痛让她灵魂一激,眼中射出锋芒。
“可是,可是,赤水的老兵来报,锦衣卫在赤水摧毁了桥梁,才让安昌王的大军过不了河...盛大人...盛大人,不可能死在合江...”
她喃喃自语着,一遍遍告诉自己,盛大人机警敏捷、见微知著,定然会识破安昌王的诡计。
可心里那丝不确定,嗤啦一声,撕开皮肉一般,将她的疼痛暴露于天光下。
棠梨的心脏蜷缩成一团,几乎要呕出血来。
朱盛看着她痛苦的神情,似乎得到极大的安慰。
“魏执笔,你猜猜看,盛指挥使若是活着,舍不舍得让他的下属,充当人肉火石,以身堵在赤水桥上,阻绝大军过桥?”
棠梨最后的希冀破灭了。
她能想到赤水河上,那些失去盛大人庇护的锦衣卫,死得有多惨烈。
见她眼中升起的微末火t焰,瞬息间湮灭,朱盛如同猫逗弄濒死的老鼠一般,眸中全是邪恶而戏虐的笑。
“魏执笔再猜猜看,赤水桥是怎么摧毁的?”
棠梨目光涣散茫然,凝不成任何思考。
朱盛狞笑道,“安昌王的大军,已经要过桥了,关键时刻,这些锦衣卫身上浇灌桐油,飞奔至天堑般的大桥上,以箭引火,以身为火石,才让三十万大军不得不退到赤水峭上,一时竟不能过河......”
明明是凄恻的事情,朱盛似在讲笑话般,带着嘲弄的语气。
“果然是强将无弱兵,盛指挥使的属下,也和他一般有血性,死得令人钦佩!”
棠梨的眼泪,无声坠落。
她重重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空了。
坐在椅子上的朱盛,就这么居高临下望着她,快感像火山一样,在体内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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