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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坊观案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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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摒弃杂念,一夜作画,心无旁骛。

着重画出额头、眉眼、鼻梁、下颌,而至于身体中的肩膀、手肘、膝盖等骨点,以衣纹褶皱凸显骨骼形状。

虽不见骨,处处是骨。

到了丑时,嘐嘐夜半,月出之光,虫飞薨薨,荒鸡鸣叫,棠梨方才完成九相图。

她还需要根据九相图,重新调整一下细节。

可眼下没有黏土,只能等天光大亮后,再去准备材料,重做一遍颅相了。

她去耳房,简单洗漱收拾后,倒在床榻上,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的念想,可太疲倦了,不多时,就睡熟了。

再醒来时,听见季风敲门。

“魏执笔,找到不死草生长的地方了,执笔可要去看看?”

棠梨猛然起身,“要去的,你稍等我片刻。”

她本来一两个时辰前,刚洗漱过,这会简单以盐水漱口后,理了理发鬓,披件蓝白对襟窄袖袍衫,跟着季风出门。

“季风,你们在哪里发现的?”棠梨不由好奇问道。

“上元宫的后山峭壁处,有些长在荒芜的山坡上,还有些长在干燥的岩石缝隙中。”

棠梨心道,这不死草,也唤做卷柏,靠孢子繁殖,一旦失去水分供应,枝叶失绿蜷曲抱团,像枯死了一样,但石生或土生皆能复苏,故又叫做九死还魂草。它的生命力旺盛到,即便离开土壤和水分数月,依然能够遇水而荣,起死回生。

只是,如果不死草,是随着死者进入石椁,那死者尸体腐烂,血水横流时,体内的腐蚀性液体,必然也会将不死草腐蚀殆尽。

毕竟,胰腺腐化后,产生的消化液,能溶解动物,而石椁狭窄,又躺着两具尸骨,可以想象腐蚀的强度。

可石椁中的不死草,尽管已经历半风化,却依然保留形貌,不然听香官和御医,也不会在没有细胞检测手段加持的情况下,仅仅凭外形和味道,判断出是枯萎的卷柏。

可见,石椁的卷柏,必然是在尸体白骨化后,由凶手带进去的。只是具体时间,还需要再做判断。

棠梨跟着季风,来到后山峭壁处时,此处已经围着一群,身着飞鱼服,威风凌凌的锦衣卫。

她下意识去看盛大人,见他站在峭崖壁缝处,正在检查什么。

看见棠梨过来,他眉眼里都是漠然,眼神淡淡滑过她,看向季风道,“去找一个身量瘦小的仆从,看能不能从这里穿过去。”

季风正待要走,棠梨朗声道,“大人,卑职可以试试看。”

那壁缝狭窄,寻常男子身量,必然被卡在中间,而锦衣卫中的力士,常年舞枪弄棒,习武健身,骨骼坚硬,自然进不去。若是再去寻人,来来回回,挑挑拣拣,不晓得要浪费多少时间。

棠梨身形纤瘦,腰肢柔软,体态轻盈,倒是可以一试。

盛从周眉头微蹙,还未置可否,见棠梨一个侧身,已经钻入壁缝中。

正沿着逼仄突兀的,岩壁中的小径,艰难前行,寸步挪动。

因着两侧石壁,凸凹不平,来回错落,她立于其中,颇为局促,纤细手臂,高举过头,如玉般的藕臂,贴着石壁摩擦探进。锁骨和脊背,也几乎与凸起的石头,不断刮磨。

左右狭仄,步履维艰,寸步挪移。

颈间可见一片红痕,后背也已然濡湿。

盛从周本来还在气头上,但见她背脊单薄,肩胛伶仃,如此吃力前行,心里不由紧缩着,揪成一团褶皱,翻涌起难言的阵痛和苦涩,怜惜和自责。

再回头一看,身后锦衣卫,皆围站一圈,看着棠梨拘束在石壁间,窈窕身段,玲珑曲线,毕现无疑,不由眉头一蹙,窜起一股怒火。

“都闲着无事可做吗?本座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还不知你们如今,这般偎慵堕懒,回卫所后,自行领三十杖棍!”

他令人生寒的嗓音响起,一众锦衣卫皆战战兢兢,又云里雾里。

只觉得指挥使大人,眉间狠狠皱起,眸光森寒狠戾,嗓音更是冷到骨髓。

季风看了眼大人的脸色,很机警的命令众人,去别处再找找线索。

人群散去,盛从周依然怒火中烧,看着她贴着两侧岩壁,刮着皮肉挪动,眸中眼波闪了闪,晦滞片刻,挪开了视线。

他立在外头,烦躁不安的踱来踱去。

不敢去看立于石壁中的人,

一时间,焦虑与烦躁,沉痛与后悔,绵绵的情意,复杂的情愫,连同那旖旎的撩拨,沉郁的心事,一股脑煎磨着他。

他终是忍不住又擡眸去看她。

恨她处处僭越,又恨她既然僭越,为何不僭越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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