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2/2)
如今这京州灼日炎炎,热得很,这上官将军便吩咐着宫中的侍卫每日午时在日头最毒的时候将这苏扶楹拖出来暴晒在烈日之下,叫她为他的女儿上官静嘉诵《往生经》,别的时候就跪在孝敬皇后的牌位前。
苏扶楹的身子本就不大好,当年在冷宫产子更是百死一生的落下了病根,如此不过三四日便昏了过去。
上官将军嫌她病殃殃的晦气的很便又将她丢了回去。
昭贵妃同明贵妃守在苏扶楹身侧端着一碗绿豆汤一勺一勺的送进她的嘴中。
“好些没有。”
苏扶楹在那长乐宫前院是装昏过去的,虽是如此,但她确是不大舒服的,她面如金纸的擡眸瞧向了这二人小声说道。
“扶我起来罢。”
昭贵妃便放下手中的瓷碗同明贵妃将她扶起了身,她不大放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道。
“可还难受?刚刚瞧着那帮子侍卫给你拖进来,吓死我们了。”
如今她们都依仗着这苏扶楹,她若是出了事儿她们自是怕的。
苏扶楹摇了头她靠在了那墙上喘着气瞧着这屋内的妃嫔们小声问道。
“我托给你们所办的事,可办好了?”
三四日前,她刚被丢进这偏殿时便知晓自己八成是会被拖出去受刑,便叫明贵妃她们在这殿中瞧着这外头戍守的侍卫何时换班,亦或者何时最为松懈。
她们左右不过是在这后宫养尊处优多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娘们,上官将军自是不会派太多的侍卫戍守在这长乐宫,应是对这宫门更为上心才是。
且这两日上官将军除却每日吩咐着侍卫折磨她外,便日日守在那勤政殿逼前朝的臣子就范。
至于那棠溪有容...她一心挂念在挽歌公主身上,说是那日挽歌公主险些殒命,这皇后如今也有些失心疯了。
“瞧好了。”
昭贵妃到底是武将出身的,她将这殿外的侍卫何时换班,何时最为松懈娓娓道来。
“每日酉时的更鼓响过这帮子侍卫便会换班,守在殿门外的这帮侍卫会去用膳,这时较为松懈只是外头也一直有侍卫戍守着,你若是此时贸然出去怕是会被那逆贼的人马抓走,每日子时更鼓响过后...他们便会锁上殿门,守在殿门外休息。只是...”
这子时便会锁上殿门,又怎么出得去?若是破门而出那动静也忒大了些,还未等苏扶楹跑出这长乐宫,怕是就会被抓起来。
“不如妹妹再等一等,如今陛下杳无音信,想来...应是会想法子回宫的。”
她此话无错,若是皇帝真的身陨,这上官将军又何必日日去逼那帮子朝臣倒戈,又将她们囚在此处,还逼着苏扶楹说出皇嗣的下落。
“陛下走时给我留下了东西,这东西...应是用得上了,若是陛下要打回京洲城,我或能想法子助陛下一臂之力。”
苏扶楹说着便接过明贵妃端来的那半碗绿豆汤喝了下去,降了降身上的热气。
“只是这门...”
这殿门确是个大麻烦,她紧皱着眉侧过头去瞧那殿门,后而却听那元贵妃走过来半蹲下身子小声道。
“姐姐,我会撬锁,且我身量小纵使这殿门被锁上,只要能撬开一丝缝隙,我应是就能将这锁撬开。”
她说着便从这殿中寻了一支细一些的木枝子来。
“撬锁一事姐姐大可放心,姐姐从这长乐宫逃出去后便去驷院,我的小马驹儿认识姐姐,会驮着姐姐跑出宫的。”
“好。”
此事本同元贵妃无关,她本不必趟这淌浑水这元贵妃出身北狄,纵使这晋北的江山易主,上官将军也定然不会拿她如何,她如今愿帮苏扶楹,也全是瞧着昔日里同她的情分罢了。
“多谢你。”
这满屋子的嫔妃自也是不曾想元贵妃竟愿帮她们,便也都瞧了过去,苏扶楹谢了她,她也走到她身前攥住了她的手说道。
“姐姐,若是陛下同姐姐不敌这逆贼,便...便快马加鞭跑去北狄寻我的父王,就说我被这晋北的逆贼抓了如今九死一生,父王定会帮姐姐的。”
元贵妃将腰间的一枚刻着狐貍衔花的红玉玉佩放至苏扶楹的手中,她自入了晋北后宫这红玉玉佩便不曾离过身,如今就这般给了她。
“姐姐若是不放心我的父王,便拿着这个去北狄的边境调兵来,他们瞧见这个便会认姐姐,便会帮姐姐。”
苏扶楹瞧着元贵妃是真的想要帮她,她未接那玉佩她擡手摸了摸她的发髻说道。
“我若是跑到了边疆,又何必差使北狄的将领,别担心了,你肯将你宝贝这么多年来的小马驹儿借给我,便够了,这玉佩是你从北狄带来的信物,是你父王留给你的,你便好好的收着。”
她此行生死难料,若是不慎死在了路上,那元贵妃怕是就要丢了这块儿玉佩了。
“姐姐。”
元贵妃却是瞧出了她的顾虑,她执意将这块儿玉佩塞到她的手中说道。
“姐姐拿着这玉佩,安代才能安心些,这宫中只有姐姐对我最好了,当年姐姐入冷宫我什么都帮不上姐姐,如今我既能帮上姐姐,姐姐就不许拒了我。”
“安代...”
苏扶楹秀眉微皱本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瞬那昭贵妃却将这玉佩拿了来放在了她的手中。
“拿着罢,你拿着我们也才能放心,或还能帮上陛下。”
话已至此她又怎推脱得了,便将这玉佩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好..”
……
入了夜,待到这子时的更鼓响过,这满屋的嫔妃都盯着这殿门,苏扶楹在这殿中又多等了两炷香后便瞧了候在一旁的元贵妃。
元贵妃身量小,且这撬锁的手艺确是不错,悄无声息的便这殿外的锁撬开。
苏扶楹推开这殿门便瞧着这殿外只有两个侍卫守着,这二人如今靠在这墙上睡得正香,而这长乐宫中竟也无侍卫戍守着,空荡的很。
她回过身瞧着这满屋子神色焦急的嫔妃点了头,后而便合上了这殿门,只是还未等她走出长乐宫,便先被人拉住了衣袖。
苏扶楹心神一跳,她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攥着,如今明明还在夏日里,她却觉得浑身上下冷得很。
她这侧过头才瞧见拉住她的是何人...太后...竟是太后。
“莫怕,是哀家。”
随侍在太后身侧的紫珠先走上来捂住了苏扶楹的嘴,后而便带着她从这儿走至一侧的西偏殿。
从前这长乐宫的西偏殿一直是挽歌公主住着,如今皇后怕那上官将军再对挽歌做些什么,便将公主带到了主殿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如今...这西偏殿是太后住着,紫珠捂着苏扶楹入了殿,后而便小心的合上了殿门。
苏扶楹不知晓这太后绑了她意欲何为,若是想要将她逃跑一事儿捅出去,刚刚便会差使着紫珠将那俩睡得正香的侍卫叫醒,叫他们禀给上官将军了。
“太后娘娘。”
太后擡眸瞧了她一眼倒是未曾说些什么,紫珠从一侧的八宝架子上奉了一身儿衣服给苏扶楹道。
“皇贵妃娘娘,太后娘娘知晓娘娘应是不会在这宫中坐以待毙,更知晓陛下应是留了什么给娘娘,便吩咐奴婢入了夜就守在东偏殿候着娘娘,这一身儿衣裳乃是奴婢的衣裳,娘娘换上,奴婢便能带着娘娘安然无恙的走在这宫中了。”
苏扶楹瞧着这绛紫色的宫装,她本觉得事已至此这太后应是会帮着自己血脉相连的哥哥才是,毕竟从前这太后便同皇帝争权夺势,如今...她走至太后身前跪拜下来行了大礼道。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听着竟是蓦地咳了好几声,她侧过头去没叫这苏扶楹瞧见她落下来的泪。
“好了,快些走吧,”
苏扶楹也知她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便随着紫珠换了这身宫装,后而又取了一块儿面纱遮在了脸上,虽说现下月黑风高的应是不能有人瞧出她是何人才是,可她多防一手总是对的。
这裕皇贵妃娘娘换上了广阳殿宫女儿衣裙,紫珠便也带着她明晃晃的离了这长乐宫,她就走在苏扶楹身前小声的说道。
“娘娘是直接出宫还是?”
那日被抓之时,苏扶楹吩咐着夏雨同景林将皇帝留下的物件儿藏在了含章殿中,那日棠溪有容同上官将军的人应是没搜到才是,若是搜到了早便拿出来砸在她的脸上了。
“去含章殿。”
“好。”
这长乐宫同含章殿离得不算近也不算远,平日里苏扶楹都坐在那轿辇之上被宫人擡着去,如今...走着却觉着远得很,许是她心下惧怕便觉着这宫道格外的长。
眼瞧着紫珠快带着她走至含章殿了,便听有人蓦地喊住了她们。
“何人在此?!”
苏扶楹还未回过身去,那紫珠便先走上前从衣袖中拿了一锭银子道。
“我是侍奉太后的紫珠,太后娘娘犯了旧疾,吩咐我们二人去广阳殿取太后娘娘平日里吃的药,劳烦这位侍卫大哥通融通融。”
只是...这侍卫也不是个傻的,这二人怎么瞧都不像是要去广阳殿,而是要去含章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