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黑暗(2/2)
何况负责研究的雪莉一颗心还留在组织,只要不动宫野明美,适当给予奖励和开解,不愁APTX4869的研究更加成熟。
先生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那太慢了,我等不及。”
“……”为什么一再强调时间?
“况且,那是意外产物,它欺骗的不过是人的眼睛。”
琴酒猛然擡头,意识到boss对APTX4869的了解超出了预料,那不该是现阶段能得到的——就算在视频里,雪莉也无法肯定它到底有哪些副作用,因为屈指可数的几个「实验品」没法给她答案。
虽然对boss的消息来源很好奇,但他没有追问,事实上APTX4869从来不是他主要关注的东西。以前不关心,现在更是,尤其是将来不一定会出现「受害者」或说「大难不死的幸运者」。
他想留住的是雪莉,而不是一个危害性难以估计的研究成果。
“你不用在意,我已接受了我的命运。”先生淡淡地说着,话锋一转,“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有无限可能。”
听似关怀的话语,却让人悚然。
琴酒可不会天真以为说着这样话的人是真的在欣慰,倒不如说更倾向于找个借口,按照正常走向接下来就该出手针对和打压了。
“为了改变你的命运,我将它交给你。”先生边说边指了指琴酒的脑袋,表示这个「它」指的是潜伏在他里面的未知生物,“它有跟着我一同来到这个世界,是我最信任的「伙伴」。”
琴酒冷漠脸,boss的交友范围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快速地思考后得出了结论:那东西原本是跟boss捆绑在一块,后被丢给了他…
有美化嫌疑的话:为了改变你的命运。
自动翻译成:太麻烦啦,我解决不了,干脆丢给你了——这才是最符合印象中的boss会做出来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那东西属于未来?新的科技产品吗?
忽然又变得科学了呢。
“为什么选择我?”琴酒忍不住问出了最耿耿于怀的问题,“您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做不成什么好人!您的计划……想要改变我的命运,用那样强制性的做法,根本达不到目的。”
老实说,这东西绑定给伏特加都比他有效。
“我从不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杀手表情冷淡,特别有自知之明,“和某些身不由己的家伙不同,我自愿当您手中的刀。”
生来如此。
他就是天生的杀手。
先生沉默片刻,答非所问,“它的名字叫「重生」,初始设定与让你无法释怀的『好人计划』无关,那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我说过的,希望你能逃离组织和既定的凄惨命运。”
再次被提醒「上一世」他的结局有多凄惨,琴酒居然还挺淡定,仔细回想了下未知生物相关的种种,发现这个理由竟然说得通——对方妥协的太轻易了。尽管有他强烈反感和拒不接受的原因,可越到后面越能感觉得到,那是一种放弃式的纵容。
有个晚上无意间发现自己拥有了数值客观的积分,据说那东西需要做好事换取,但他并没有做了那么多好事的印象……
先生语气刻意放缓,轻声说:“我有一种感觉,假设整个世界是一本书,主角肯定是正义的小侦探,而组织和你我,很不幸,是在结尾必须被打倒的反派。我的命运已无法改变,组织脱离了我的掌控、而且不能为我实现野心的组织就此消失了也没关系,只有你……琴酒,你是在最后一刻仍然陪伴着我的人。”
琴酒稍稍颔首,并不觉得特别,“那是我应该做的。”
作为一个听命的杀手,保护先生当然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不如说,我感到羞愧,竟然让他们得逞了。”
一个完成不了目标的杀手,简直是耻辱。
至少也要奋力反击,随便抓个人陪葬。
嗯??等等——
视频里的我…不是跟赤井秀一同归于尽的吗!?
难道是在保护boss失败后,一个人活不下去,所以才愤怒地跑回去找赤井秀一?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真论起仇恨值,在他脸颊上留下弹/痕、差点欺骗
成功、还间接导致了宫野明美背叛的莱伊,绝对是超越了红方所有人,站在他仇恨的C位的。
而莱伊也一样,对于他这个亲手杀死了宫野明美的凶手。
他们确实是不仅限于立场的宿敌,在一方要死前,拉着另一方共赴黄泉是最基本的——单纯的「我死了,你也不能活着」。
你看,同样是卧底,他对波本就没那么讨厌。
代入进视频中的自己,琴酒基本上没有情绪波动,唯一的那一点也仅仅是有些伤感的,极其小心地被藏好了——那是他跟莱伊相似的命运,以及说不清的纠葛,或许他此刻理解了莱伊的心情。
省掉所有复杂的过程,最终的凶手只会指向一个人。
杀害了情人……纵使不那么爱,但也会在心底滋生仇恨。
“你是唯一没有背叛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你。”先生说:“所以在我之后,我选择了你,没人比我更希望你能重新开始,而它能办到这一点——只要你愿意。”
“如果你接受了那个计划,不再杀人、甚至反过来帮助卧底们将组织摧毁…我在警方内部制造的那些惊喜也不会白费了。足够让你摆脱掉这段不光明的经历,顺理成章的加入红方……”
琴酒压根不相信,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在boss的心里恐怕都无法确定,究竟希不希望他接受吧,因为接受不正是背叛吗?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他说:“我最厌恶的就是叛徒。”
先生似无奈地笑了笑,“说的也是。”
“那些从门胁手里得到的资料,那也是你弄的吗?”
大概的情况明白了,琴酒不愿意面对此时的boss,想赶紧进入下一个步骤。先问清楚浪费了他大半精力的几个问题。
先生点头,“不过那是在我放弃前,那个时候我还抱有希望,想要回到更早的时间点,可惜白费力气……他们以为那些东西很重要,所以带走了。”
他们是指某个不知名的卧底。
之所以不去追究,一是因为不见得会有意义,二是真有人研究透彻了,对boss而言也不会坏事。
被无辜卷入其中的杀手在心里骂人,不过想到不知情还往里头硬凑的朗姆,心情一下子平复了。总归有人比他惨,那个人还是专门跟他作对的敌人。
琴酒在最后两个疑问中稍微犹豫了下,决定了先问比较没那么在意的,“为什么是莱伊…真正摧毁组织的是工藤新一。”
他的仇恨值最高点在莱伊,但boss应该不是吧?
先生露出了微诧异的表情,随即放松地说道:“其一是工藤新一还没有接触到组织,其二是赤井一家跟组织的牵连较深……”
“……”你该不会真是莱伊的亲戚吧?
无视自家杀手那复杂的眼神,先生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你。”
“我?”琴酒微微睁大双眼,他跟莱伊可没什么!
就算有,那也是非常久远的、且十分牵强的关系,不值得提。
先生用微笑说出了极其可怕的话,“不用担心,我不反对。”
“……”反对什么!!
不够直的杀手感觉十分不妙,“我不明白?”
“在看到你们共赴黄泉时,有没有感到满足?”
“……没有。”只觉得愤怒。
“可是上一世你亲口跟我说,就算会死也要拉着莱伊。”
“很正常,他是我的……”敌人。
“你第一眼看中了他,向我申请作为你的搭档。”先生的推理无懈可击,“而他明明连你的面都没见过,却称你为「恋人」……我懂的,红与黑剧烈的冲突,男人总是拒绝不了危险的浪漫。”
“…………”
“这一世我提早让你们见面,以搭档的名义捆绑在一起。没有朗姆插手,他的身份没有暴露,你们两年多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感情应该跟上一世有了很大的进展吧。”
“不,我没有,我们只是……”琴酒下意识想解释清楚,他和莱伊之间复杂的关系——这一世他还没有对宫野明美动手,但莱伊却两次冲着苏格兰开/枪了,论仇恨他现在要比莱伊高太多了。
“没有吗?”先生无比诧异,“难道换成了波本?”
“……”看情况boss对他跟苏格兰的交往一无所知……
这说明:boss或未知生物并不是时刻关注着他,只有在触发掉某些设定——比如杀人——才会被通知,从而前来阻止。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恋情没有以特殊的方式曝光。
念头转了几番,琴酒放弃了说明他个人的偏好,只是无情地否认了跟红方卧底的多余瓜葛,“在知晓那两个人是潜入组织的老鼠后,我唯一在想的就是该怎么消灭掉。除了利用和互相仇视外,我不认为我跟他们之间会产生别的什么友好的情感。”
“我利用搭档的身份,将莱伊限制在身边,避免他从任何渠道获得与组织相关的重要情报。至于波本,他落到朗姆的手中,我想下场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吧。”语气从平静到兴奋,敌人的消亡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先生摇头叹息了声,“也许是我的方法错了…或许不该让你那么早接触到「未来」。如果没有强迫你,你会遵从吗?”
“不会。”琴酒毫不犹豫,他曾经自问过,那就是答案。
有些事,一旦做了第一次,再去忏悔已经来不及了。
从他拉开枪栓的那一刻,他的结局便注定了。
或许boss的做法能给他一个更光明的未来,但是……
表面的污浊能洗干净,心灵呢?
他拥有着世界上最漆黑的灵魂。
“是吗……”先生有些遗憾。
“最后一个问题。”杀手的态度极其冷漠,即使面前站着的是曾经尊重的boss,也不能让他改变,“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它?”
结果很明显了,没有必要再尝试,未知生物根本不该存在。
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很简单,冲这里开/枪。”
琴酒瞳孔微缩,明明是意料中的回答,却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它跟我的灵魂绑在一起,只要我不在了,它自然会离开。从这个世界上。”boss完全没有以前对生命的那种固执的追求,心平气和地说着求死的话,“我离开后,组织交给你,想让它变成什么样子全看你了。当然现在还可以后悔……
“是继续做一名杀手,还是按照我给你铺好的路线过平凡的生活……”话音微顿,有些惋惜,“我倒宁愿相信你跟赤井秀一有不一样的情愫,他应该能将你从黑暗中拉到阳光里。”
墨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缕复杂的情绪,再次被误会了的杀手仍然没有解释,只不过在沉思片刻后,平静地说了声:“抱歉。”
他做不到。
这个世界上唯一有可能将他从黑暗中拯救的人……不存在。
boss叹了口气,看了眼手表,“决定就动手吧。”
无论是为了将脑子里的东西抽出去,还是为了得到组织。
手臂擡起,冰冷的枪/口只用了一秒不到,无声地绽开了血花。同一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上剥/离。
冷清的房间里,对面的人渐渐失去温度。
杀手离开椅子,退后到合适的距离,闭上双眼,拿下帽子放在胸前当做送别。脑海中闪过记忆——
少年手握着枪/支,脸上是司空见惯的漠然。
旁边的人说:你可以转头离开,没有人会逼迫你。
少年勾起冷笑,擡起手,以同样果决的动作堵住了对方的嘴。
在他们面前保持着求饶姿势的人已经断了气。
只剩下那双未能合上的惊恐的眼睛。
记忆中的身影渐渐模糊,只留下少年冷淡的、不知道是疑问还是质问的那句:开玩笑吗,为什么要拒绝?
我在这里生长。
邪恶滋养了我。
『乌鸦呀,为什么歌唱……』
我是邪恶的化身。
乌鸦,腐/肉,火光,黑暗。
那些是我人生的全部。
我心甘情愿。
外面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盖过了被窗户阻挡的雷雨声,不过几秒,脆弱的门被粗鲁撞开。灯光下,所有的恶行无法隐藏。
在各色的目光中——或惊讶、或恐惧、或狂喜——杀手睁开了眼睛,似怜悯地对倒下的人送出最后祝福:“晚安,boss。”
然后转过身,冲着来人露出了笑容,危险、充满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