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己心（2/2）
一见她来，浔娥喜出望外：“仙君！仙君您也没事！太好了！玄铮将军都找您一下午了！”
玄铮本也大喜过望，却见云渊紧跟在后，不由得脸色一沉。
青宸落下，见浔娥身上有不少伤口，身上布袄早就被吹得不见了，正披着玄铮的黑色外袍。她忙问道：“你可受伤？”
“多谢仙君关心，我还好。幸亏我机灵！跟你失散后，我赶紧化作原身，结果被吹进山坳卡进一道石缝。但后来风暴变小，我自己怎么都出不来，眼看快要憋死了，幸亏玄铮将军找到我，救我出来……”
浔娥悻悻一笑，揉着右脚脚踝，“但我现在走不了路了，玄铮将军便让我等在这，四处去找你。他又担心与我失散，便不时回来看我。多亏将军今日追来，否则我没法坚持到现在……”
说着，她脸颊悄然泛红，低头裹紧身上宽大的外袍。
青宸还注意到，浔娥身边还放着一个黑色水囊，一看就是玄铮所用。
云渊望了望天色。夕阳即将沉没，黑雾覆盖霞光，天地红得暗沉。
“马上天黑了。夜里太冷，容易迷路，我建议就地找个石缝过夜。明日天亮再回入荒城。”
玄铮却不理他，直接对青宸说道：“殿下，我看过了，。”
“有劳将军。”青宸搀起浔娥。蜃妖小姑娘起身时还不忘抓起水囊。两人飞身落到岩石下方。
云渊刚迈步，又被玄铮沉声叫住：“云少主，殿下与浔娥姑娘休息，你不方便下去吧？”
“我去留记号，方便巡游队发现我们。”云渊冷冷应道。他捡起一块尖石，飞向最高的一柱黑岩，刻下一个巨大的犼族爪印标记，然后坐了下来。
玄铮愤愤盯着他，再不言语。
石缝下，两位姑娘并肩坐着。浔娥苦着脸揉脚踝，不时擡头：“怎不见云少主下来？我还想问问他，那蜃妖阿愿是何模样呢？”
青宸淡然一笑：“有玄铮在，他不方便下来吧。”
浔娥吁了口气，压低声音又问道：“仙君，为何云少主跟您在一起啊？”
“刮风暴时，他找到了我。”
“哇！”浔娥惊叹，“看来，他把您的性命看得比自己更重要，才会冒死来找您啊！”
青宸一愣，方才一直没往这层想。心头忽然漫过一股暖流，冲散了滞留的酸涩。她轻声问：“是吗？”
“当然了！”浔娥抿了抿唇，又道，“玄铮将军也是，他明明能t躲在文晏的石洞里，但也不顾一切追来。看来他也把您看得很重要……现在……您不会当真和他……”
“你想哪去了！”青宸忙道，“我在城里那么说，只是拿他当挡箭牌。玄铮护卫我是他的职责。我若在北溟有个三长两短，他回圣殿定会受到重责。至于他本人，才看不起我呢。”
她无奈摊手，“每次见我，他从没好脸色。不是嫌我生病，就是嫌我不上战场。他只看得起武力超群的同族。”
“啊？”浔娥讶然睁大眼。
她看向手边的水囊：“但我觉得，将军其实挺好的。蜃妖喜水，我在干冷的荒原里待这么久，很不舒服，又不敢对将军抱怨。但他看出来我难受，便把水囊和外袍都给了我，还问我好些没有。”
连青宸都惊讶了：“玄铮这么细心？”
“不过听仙君这么说，将军心里一定在嫌我孱弱。”浔娥垂下眼眸。
“不不不，”青宸赶紧说道，“我都是乱猜的，我跟他真不熟。也许他只是天生脸黑，看起来一副嫌弃脸吧。你想知道他怎么看你，得自己去问他。”
“啊？”浔娥讶然，又羞怯一笑，“这多尴尬。”
她擡头张望，见那两人在外面都迟迟不进来，忍不住又问：“您现在还恨云少主吗？”
青宸怔住，眼前浮现出他的落寂神情，终是应道：“其实，我觉得他有些可怜。”
浔娥若有所思：“觉得一名男子好看，不算什么。但觉得他可怜，就要出大事。”
“你从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青宸哭笑不得。
浔娥拍拍胸脯：“我到处做工多年，懂很多的。”
青宸又叹气：“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蛊惑’的效果，让我始终……始终……”
浔娥眼睛一亮：“始终忘不了他？！”
“你确实懂得多。”青宸无奈道，“他也承认曾故意‘蛊惑’我。所以我分不清这份心动，到底来源于‘蛊惑’，还是其它……若是‘蛊惑’，我必须将它清除干净。”
这倒问住了浔娥。她想了想，又问：“犼族不在场时，也能‘蛊惑’别人吗？”
青宸回想了一番细节，摇头道：“应该不行吧。他们使用蛊惑时，需要借助天生的香气。离开香气，被蛊惑者就会清醒过来。”
浔娥眨了眨眼：“那现在，云少主不在这儿，仙君却还在想他。这不就是您自己的心，在喜欢他吗？”
青宸怔住。
她下意识说道：“可我绝不能喜欢他，否则便对不起长姐。”
浔娥的目光浮起疼惜：“我知道仙君有怎样的纠结，也没法劝您什么。但这些年我看在眼里，您至情至性，一直不囿规训，循心行事。其他事您都看得透彻。唯独这件事，您需要再好好问问，自己的心。”
青宸长长吁了口气，靠在石壁上昂头望天，再未说话。
日光西沉，天色彻底阴暗下来。
两人不再说话后，青宸很快便睡着了。昨夜她刺伤云渊后，一直没睡好，今天又从早折腾到晚，她已经很困了，好在她在哪都能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她的肩膀忽然被不住摇晃。
“殿下……殿下……”玄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青宸醒转过来，竟见玄铮半跪在旁，不停轻唤自己。她彻底醒神，刚要张口询问，又听他匆忙低语道：“殿下切勿弄出声响，随我过来。”
说罢，他蹑手蹑脚站起，轻身一跃飞向石缝上方。青宸按下好奇，见身旁浔娥睡得深沉，便也飞身出去，轻足点地落在外面。
玄铮不再说话，只躬身招手示意，转身前行。看来，他想带她去干什么。青宸紧紧跟上。
两人走了片刻，听到前方传来低语。玄铮当即擡手，示意停下。
“我找你找到半夜，辛辛苦苦不说，还要被你骂，真是寒心。”是文晏的声音。他压低了嗓音，但青宸和玄铮依然能听清楚。
紧接着又是云渊说道：“我骂错了吗？他们是我邀请进入北溟的客人，你却想借风暴杀了他们。”
青宸讶然看向玄铮。
他点点头。
那两人站在高大的黑岩背后，并未发现远远偷听的他们。青宸不禁佩服玄铮的警醒，果然是常上战场的统领将军。这么远，又这么小声的对话都能发现。
文晏又低声道：“这不正好吗！你让我别把玄洲的秘密告诉尊主，你说你会另想办法，我答应了。但眼前不就是最好的办法吗？杀了他们，就能得到龙骨啊！”
青宸脑子一嗡，震惊地望向玄铮。
玄铮紧紧握拳，眸色瞬间寒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