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2/2）

见沈姝模样，他将锄头扔给岑敬，迎上前，柔声问，“怎么了？”

沈姝低落地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

知道她是因梅侍郎想到自己的父母了，安王妃尚且有机会侍疾，而她……萧玦心疼地好一番安慰。

不想动不动说起伤心事，沈姝打点精神，转开了话题，“你见过续儿么？”

“续儿？这么快就唤得这般亲切了？”萧玦挑眉笑说一句，又坦白道，“岭南山高水远，我那时脾气又不好，当真没去见过。”

沈姝满心喜爱之情从眼睛溢出来，“那你该去看看的，他当真十分可爱，大眼睛……”

萧玦的表情慢慢变得微妙，含笑打断她的热情满溢，“喜欢儿子？我们自己生。”

沈姝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这会儿她没想到，后头会传出噩耗。

第二日一早，天尚未亮，外面传来青箫用力拍门的声音，“莹月，快开门，出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t城

莹月昨晚在外间值夜，她被叫起的同时，沈姝和萧玦也醒了。

沈姝昨夜又睡得晚了，神志迷蒙地缓缓睁眼，慢慢从萧玦怀里往外退。反观萧玦却是十分清醒，按着沈姝纤腰令她不要乱动，扬声问外头，“何事？”

莹月给青箫开了外间门，青箫来不及与她说，直接跨步到卧房门外，急促道，“宫里来人了，说安王世子昨日半夜开始发热，晨间又吐又哭，还出了疹子。太医看过，怕是痘疮，皇后娘娘急忙派人来提醒王妃……”

沈姝霎时脑子一嗡，而后也不迷糊了，猛地翻身坐起。

帐幔未曾放下，一点微光透过窗户，她借着那光伸手想推萧玦，推到一半却又不敢，扭身几下爬到床角。想到萧续亲在自己脸上的口水，她惶急道，“王爷，你赶紧离我远些！”

这一刻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萧玦的身体。他才康复，她舍不得他再受一点伤害。

萧玦见她模样，心肠柔软又揪疼，朝她挪去。沈姝一急，转身钻过帐幔，到了床榻外头，仍紧促地劝着萧玦，“殿下，我和续儿亲密接触过，你快走，我不想传给你！”

萧玦跟着钻过帐幔，仍是朝沈姝走去。沈姝满心焦急，转身便跑。萧玦无奈，几步上前抓住她，将人抵在衣柜上，“你倒是等我说句话。”

沈姝不敢正对着他，使劲别脸，双手努力推拒着他的胸膛，以防他靠得太近，心急如焚，又恼他疏忽大意，“想说什么隔着门再说啊！”

萧玦只得抓着她的双腕按在头顶，另一手捏住她精巧的下颚，强迫她回头，深深吻住那柔软唇舌，而后低声道，“什么接触，还能比这样更亲密？比昨晚更亲密？或许我已经感染了。”

沈姝挣不开，急得眼眶泛红，“你根本不知痘疮的厉害，这是瘟疫！续儿昨夜发病，可见我接触他时，他正是临近严重时候，这时传染之性也最强，所以我很有可能已经染病。但你不一样，我初初染病，病症不强，传染之性也不强，趁来得及，你赶紧走！”

萧玦松手，温柔擦拭她急出的眼泪，想借此让她冷静下来，“可不是你说的么，我们是夫妻，祸福与共。”

“这不是一回事！”沈姝仍是固执地推他，“你可以在外面帮我……”

萧玦不再说话，强势捞起她的双腿，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坚持。

沈姝瞪大了眼，“你……”

萧玦凝视着她的水润杏眸，缱绻道，“我知道痘疮的厉害，你若是染病，我不会让你独自受苦。”

“那也……没必要这样！”两人一起变成麻子或者瞎子，甚至丢掉性命，有什么好！

萧玦温柔，沈姝反而更加生气，揽紧他的脖颈，委屈又凶悍地朝他哭吼，“感情用事！愚不可及！”

“你骂的都对。”萧玦柔声一笑，“你若当真染病，身边总要有个人照顾，除了我还有谁合适？”

自然没人比最亲近她的萧玦合适，哪个婢女她都不忍心连累。沈姝理屈词穷，只能咬他。

青箫和莹月在门外站着，主子没有发话，她们不敢进去，只面面相觑，无所适从。过了会儿莹月出了个主意，两人一起去找幼薇。

等到沈姝出现在门后时，整个静思阁，都知道了痘疮的事。

沈姝已冷静下来，隔着门井井有条地吩咐，“我和王爷可能感染痘疮，从今日开始便闭门不出了。昨日跟随我去林府的折柳与莹月，也需隔绝在自己房内。

其余所有人，这几日皆须布巾覆面，再将昨日午后我与折柳莹月活动过的所有地方，全都以热水擦拭三遍。自昨晚起，这几日我和王爷、折柳、莹月换下的衣衫，皆须拿去烧掉……”

所幸昨日寒冷，从林府回来后沈姝一直待在静思阁，两个婢女也未曾离开。沈姝细细思索，一一吩咐，本想再叫人通知林府，想到皇后办事稳妥，连自己都能顾虑到，也应该早就通知了那里。

至于萧续为何在宫中，应当是安王妃谢恩之时，带萧续一道去了。皇后体恤亲人久别，又留他们，或者萧续与奶娘在宫中留宿。

相比靖王府，沈姝更担心的是宫中，毕竟传染之性更强的萧续在那儿，而且皇后宫中还有萧绩，万一他们接触过，又和其他的公主一起玩耍，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无论萧琰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且抵抗之力更弱。而且宫里人多，一旦扩散开……

她忍不住问，“宫里有新消息么？”

幼薇担心身处坤宁宫的顾嬷嬷，沉重道，“还没有。”

萧玦知沈姝所思所想，拥着她腰身，安慰道，“宫里有那么多太医照看，你且宽心。”

大约是早已经过人间至痛，此刻面对痘疮的威胁，萧玦心态很是平稳。

沈姝医者父母心，仍是不安，“那林府呢？”

萧玦分析道，“萧续昨日发病，可见是之前在外地感染，他到林府才半日，只要林府举措得当，不会有很大危险。”

“那……”沈姝还想问，萧玦无奈笑骂，“你可要连京兆府衙门口的石狮都问一遍？自己都身处危险了，还有操不完的心？”

沈姝只得闭口，萧玦又温柔了些，“你是大夫，自己更清楚，宽心，安神，才能抵御病邪。”

沈姝靠入他胸膛，“我听你的。”

岑文这会儿才从家里来到，听前宅仆从说了痘疮的事，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静思阁。和幼薇沟通一番，他肃容隔门道，“府中事务有我，岑敬也已在清点府兵，二位殿下只管安心隔绝，早日平安出来。”

王府三大可靠之人都已就位，沈姝倍感放心，萧玦吩咐，“这几日记得留心宫里的情况。”

毕竟是“最亲”的一家人，假装也好，真心也罢，靖王府确实得时刻关心宫里的状况。岑文谨慎道，“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