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2/2）
于是他松开紧紧罩住自己的尾巴，闭着眼跌跌撞撞往殿外走去：“我那边有事我先走了大王大小姐轻便我会让其他人不来打扰的。”
走得太急，他四肢掀起的气旋将殿堂大门带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将蜷缩在顾屹怀中的甘欣吓得一震。
她拍了拍胸口，忽而擡头，与顾屹相视一笑。
“好啦。”甘欣说，“你把他赶走了，现在能和我说说威风凛凛的兽王大人，到底被什么东西魇着了？”
顾屹摇了摇头。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对我说。”
“……”
甘欣了然：“灵龙让衔玉把黑色的素髅花果带给你了对吗？”
顾屹：“……”
他摸了摸甘欣丝一样细腻柔顺的头发，抓起一绺，又让它从手心里滑下，喉咙间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甘欣很满意顾屹这个顺从乖巧的模样。
可这也说明，她被切断的记忆之后发生的事情，将有多么的不堪回首。
“你别紧张，我不问了。”
顾屹没料到甘欣的这个反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只是怔愣地看着她，片刻后再问：“为何？”
甘欣在顾屹怀中调整了下坐姿，找到自己平日习惯的舒适感觉，伸了个懒腰，再重新靠回顾屹胸膛上。
“灵龙，我师父，你……还有从书院秘境出来或许就回想起一切的大家。”甘欣说，“你们千方百计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若是绞尽脑汁要把它挖出来，不是脑子有病嘛？”
“……”
“还是你真觉得我是个傻子，想给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生日子添点不痛快，选择打破砂锅问到底呀？”
顾屹心想，不是的。甘欣是这世上最聪明最善解人意的姑娘。
她才不是真的对过去一点求知欲都没有。
只是不想他们为难，所以要遂他们的愿。
但他的心愿，便是要甘欣这一生万事如意。
“你若是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顾屹说，“你总比旁人想象的坚强，所以我觉得……要不要知道，也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甘欣碰了碰顾屹的唇：“我没有勉强，忘掉那些不好的过去对我而言没什么可惜的。若说真有什么遗憾没能知晓的……”
她忽然坐起腰来，双手捧住顾屹的脸，让他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对他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前世对我情谊有这么深呀，你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喜欢上我的？”
可顾屹并没有要回避甘欣的意思。
他坦诚地说：“我不知道。”
甘欣：……
好没意思！
她看顾屹情绪不佳，好不容易想到了个刁钻又容易叫人害羞的话题，想引顾屹转移注意力。
可没想到他的心思根本不能用寻常人族的去类推，不仅如此，给出的回答也让甘欣极不满意。
什么叫不知道？
就算他真的已经没办法代入前世的顾屹，去重新体验一遭对自己的感情，哄人的话他不会说吗？
从第一面见到就爱上她，被她惊艳世人的容貌迷住。
或者在日常的相处中被她的性格和人品折服，日益被吸引，逐渐不可自拔。
怎样都行。
衔玉只要愿意，不管男女老少都能被他哄得七荤八素。顾屹和衔玉一同长大，自幼耳濡目染，怎么偏生一句好听话都没学会。
顾屹笑了。
“都有吧。”他说，“一见钟情也好，日益沉沦也罢，大概都少不得，和这一世没什么两样。”
这一世的顾屹早就在很早之前就向她坦露过心迹了。
甘欣抿唇，嘀咕道：“重复我的话做什么，好不真诚……就算是为了哄我，也应该换套说辞呀。”
“因为不是在哄你，是认真的。”顾屹说，“上一世的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甚至也不明白对你的感情是爱。”
“倘若我于任何一个时点明白过来这件事，就会在当下立刻将你带回里界。”
“……”
“费尽心机，不择手段。”顾屹看着甘欣，一字一句道，“就像我今生做过的这样。”
甘欣忽然觉得被这话题刁难到的是人她自己，因为听完顾屹直白又诚恳的回答，她只觉得局促到无处遁形。
“那当时没有意识到也就罢了，后来也不明白吗？”甘欣问，“你都替我将这阵法给开了，若是不爱我，没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当然是爱你的，只是来不及想明白，就已经失去你了。”
甘欣哑然。
如此说来，其实前世是她没心没肺，根本没有给顾屹任何思考的时间和机会。
甘欣忽然有些心虚。
因为站在前世的她角度上来看顾屹，起先她只是将顾屹当做一个长得很漂亮，能陪他同行一段的气运很好的小少年。
后来知道了顾屹的真实身份，惧怕的同时更多想的是如何做才能让自己的同门得到兽王的协助。
总而言之，和男女之间的情爱没有丝毫关系。
甘欣不禁为自己提起这个话题感到懊恼。要是顾屹反问她一句怎么办？她是像顾屹一样实话实说，还是用她的惯说得甜言蜜语，将顾屹先骗过去再说。
……顾屹有那么好骗吗？
甘欣揉了下鼻子，又开始想，要是顾屹戳穿了她的搪塞谎言，会给她什么处罚。
心惊胆战地猜测之余，甘欣还问出了口。
顾屹摇头：“你要做任何事在我看来都是对的。既不会犯错，又何谈需要惩罚。我怎么可能惩罚你，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给你都来不及。”
甘欣想将先前顾屹什么好听话都没从衔玉身上学到这个说辞收回。
“我好像也没什么想要的。”她说，“你还有什么好东西没给我，说来听听？”
顾屹当真苦思冥想起来。
过了会儿，他擡头对甘欣说：“你想睡在这里，还是寝殿？”
甘欣：啊？
话题是怎么聊到睡觉上去的？
她那双又圆又亮的杏眸转了转，灵机一动道：“这两个我都不想睡。”
“哦。那你想在哪里？”
“驭兽山庄，回我自己的小屋。”甘欣想趁着顾屹对她有着无尽怜惜的此刻，提出自己反复被拒绝的要求。
顾屹觉得甘欣应该理解错他口中“睡觉”所想指代的含义了。
但他忽然觉得，现在回驭兽山庄，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