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2/2）

但顾屹要是喜欢，她也不能说什么。

“那行吧……你稍微泡一会儿，但也别时间太长，早点出来把自己弄干净。”

虽说甘欣很努力地克制着，表现出通情达理的模样，但语气中还是不小心透露出了一丝嫌弃。

顾屹听了个分明，可眼下自己这个情况，也不容他做出符合甘欣期待的举动。

就连时间别太长这件事，他也没法轻易答应下来。

“你别站得离我这么近。”

甘欣往后退了两步，奇怪地看着顾屹。

“……也别这样看着我。”

“怎么还不给看了。”甘欣小声嘟囔着，转过了身，“今天怎么要求这么多。”

光是看背影，顾屹都觉得甘欣有些不高兴了。于是他连忙运气抑制自己胡乱生长的念头，想着早些上岸，别让她更憋闷。

可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等顾屹收拾妥当，把甘欣扔到一旁的新衣服换上时，甘欣已经气成了一只辣头鱼。

顾屹实在没忍住，鼻腔中轻轻哼出一声笑意。

甘欣更生气了，转过身就想拍顾屹一下，还没发作却停住动作。

“怎么了？”

没什么。

她只是有段时日没有见到穿着一身黑的顾屹了。

当初甘欣总见顾屹穿着沉闷的玄色，一点也没有二十来岁少年人的阳光感，有天夜里就将顾屹晾晒在院子里的外衣收进了乾坤囊中，换上了两套托人买来的浅色罩袍。

原本以为还要花些心思说服顾屹一阵，没想到第二日早上他看到衣架上的布料后，只问了甘欣一声：“你喜欢这个？”

甘欣点头。

然后他就闷声不吭地换上了。

再后来夏末时分准备裁制秋衣的时候，甘欣问顾屹想要什么颜色和样式，他瞥了甘欣一眼，便说出了甘欣喜欢的几个选择。

甘欣知道这是顾屹迁就自己的审美。

所以她也不想完全无视顾屹自己的喜好。

于是庄中弟子统计各峰各院上报所需采购的衣物布匹时，甘欣多勾了几样印象中顾屹原本穿过的。

成品送到后，甘欣一齐收进了乾坤囊中，原本想找个时间给顾屹一个惊喜，没想到被师父几个天雷砸得晕头转向，完全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把她给顾屹准备的衣服送了出去。

他回到了周身墨色模样，可甘欣却觉得身前的顾屹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俊朗。

五官浓郁的人，其实是可以掌控住黑色这样纯粹又厚重的颜色的。

只是黑袍上身的顾屹看起来格外有压迫感，所以从前的甘欣不喜欢，想给他换上轻盈一些的颜色，削弱这股叫她喘不上气的沉郁。

但这一次，有其它东西帮顾屹分担了这沉甸甸的威势。

他将头发散了开来。

作为水系灵兽，顾屹对水星源的掌控力比甘欣强很多。甘欣得用自己的火星源把头发上的水星源逼退，可顾屹可以直接操纵水星源离开他的头发，花费的时间和灵力都会更少。

所以甘欣的头发还是半干的状态，顾屹一头青丝已经爽利地披在背后。有两缕被他夹在了罩袍和里衣后领之间，又有两缕顺着脸颊落到胸前。

太好看了。

像传闻中下凡的仙人一样。

“没什么。”

甘欣走上前，在顾屹有些不自然的眼神中，伸手替他将头发从领子里扯了出来。

顾屹皱了皱眉，以为自己这不修边幅的模样被甘欣不喜，有些嫌头发碍事，顺便解释道：“发带刚才被司徒夜的剑风劈断了。”

说着，他打算从袖口扯一段布料下来，替代发带把头发绑起。

甘欣连忙制止：“这可是我新给你打的衣服！”

她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一条细绳辫成的发带，递给顾屹：“用我的。”

顾屹接过的动作有些迟缓。

他经常用这条发带给甘欣梳头，是甘欣最喜欢的一条，使用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发带里都萦绕着甘欣发间的淡淡花香。

而甘欣把这发带给他用来束发。

顾屹有些说不清楚，但他觉得这是十分亲密的举动——比寻常的肢体触碰更甚。

甘欣她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顾屹擡眼轻轻瞥了眼甘欣，从她坦荡的神情里读懂了一切。

她没有。

……其实本来是没有，但被顾屹这样不清不白地看了一眼，甘欣忽然就意识到不太对劲。

递出发绳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只是看出顾屹对于散着头发有些不习惯，便想了个应对方式。

但她看了那么多的话本，稍一回想便记起来，在凡间，交换发带似乎是互生情愫的少男少女间，表达心意的一种方式。

顾屹是个凡人。

他知道民间有这种习俗吗？

他心里会怎么想她，是不是觉得她在戏耍她？所以方才顾屹才用那样有些幽怨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甘欣想开口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

却被顾屹的话打断。

“等回去，我会还你一根。”

还她一根……

甘欣忽然觉得胸口有团火，激昂地烧了起来。

顾屹这……算不算在对她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