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易破,谎言难圆(2/2)
华歆沉口气:“郎中说凶险。”
萸娘眉头锁得更紧:“这府上处处透着古怪,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
“阿姊,是你回来了吗?”门外传来华衍的声音。
她换上笑颜,“是衍儿,快进来,我正想着你呢。”
华衍推门而入,手上还牵了一条长毛的黑犬,毛发油光水滑。“阿姐你看。”
华歆问:“毛球呢?这是哪来的。”
“毛球不见了,我又找学堂里的小伙伴要了一只。”
华歆摸着黑犬,笑道:“看起来也很聪明呢。”
华衍眼睛一亮,得意地说:“它叫黑球,可警惕了,而且特别听话。”
华歆笑着点头:“那就好,你可得好好照顾它。”
“放心吧,阿姐,我会的。”
接着,他将华歆拉到软榻上坐下,翻出几本棋谱,脸上洋溢着笑,“阿姊,你看这些棋谱,都是我借来的。”
华歆看了看,“那阿姊陪你下几局,如何。”
“好啊,好啊。”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萸娘在一旁笑着看两人下棋,偶尔说上几句话,窗外的雨丝,绵绵不绝。
傍晚,天色渐沉,细雨啪嗒啪嗒打在窗棂上,聂玫望向窗外道:“府上怎么吵吵嚷嚷的?”
红喜进来,手里还捧着沏好的茶:“听说秦姨娘身子不好,华歆小姐特意赶回来了。”
聂玫微怔,沉吟片刻后,吩咐道:“你看着孩子,我出去一趟。”她猜想华歆这个时候过来,必定是秦姨娘出了什么大事。
“小姐,下雨了.....”
聂玫人已经走了出去。
月亮门处,韩氏正同人说着什么,神色鬼祟,随后又离开。
聂玫疑惑,悄然跟上去。
韩氏一行人步伐急促,带着几个老嬷嬷,直奔聂兴的住处。
房间里有声音传来,“快些喝。”
聂玫猛地推开门,韩氏正往聂兴嘴里灌着什么。
她一个箭步上前,打翻她手里的碗。“你干什么?”
韩氏被她吓了一跳,神色慌张道:“他病了,我给他送药。”
聂玫用尽力气砸开钳制聂兴的老嬷嬷,喘着粗气道:“哪有这般强行灌药的,你分明是要给他下毒。”
韩氏瞬间变得慌乱,仍旧强装镇定,试图狡辩,“他染了重疾,我是为他好。”
聂玫怒不可遏:“聂兴好好的,什么重疾,你这慌撒得未免也太拙劣了。”
大厅里,华歆正在吃晚饭,嬷嬷急忙跑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她慌忙搁下筷子,朝萸娘道:“出事了,我去看看。”
等她赶到,聂玫正怒气冲冲地与韩氏对峙,越夫人也在场。
聂兴满脸惊恐地站在一旁,见她过来,慌张道:“歆姐姐.....”
见华歆过来,韩氏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镇定。她瞥了聂玫一眼,说道:“妹妹的话不要乱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聂玫气得脸色通红,她指着地上的碎片,怒道:“你还在狡辩,我亲眼看到的。”
华歆走上前,目光扫过争执的两人,落在聂兴身上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聂兴声音颤抖:“我……我在屋子里,韩夫人突然闯进来,不由分说地要给我灌药,然后就是玫姐姐进来,打翻了。”
“我不打翻,你就已经被人害死了。”聂玫道。自从她被人暗算后,最痛恨这种背地里下黑手的行径。
华歆定定地看着他:“你知道秦姨娘的事?”
“我……”他欲言又止。
“郎主回来了。”管事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
他大步流星地跨进门槛,走向越夫人行礼。“母亲。”
越夫人望着来人,紧蹙的眉眼松了些,“你来的正好,秦氏生病了,华歆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转过头,寒湛湛地目光落在华歆身上,又转回去。“秦姨娘情况如何?”
“人还在昏迷中。”
聂玫望着来人哼声,“善恶到头终有报,亏心事做多了早晚都会撞见那个不可言说的鬼。”
华歆眉心紧蹙,凝望着她:“你知道谁害了秦姨娘?”
她朝聂浚容冷哼一声,“还能有谁,这府上谁有那么大胆子,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敢做。”她早就觉得要出事,果真还是出事了。
话音未落,只听大堂中“啪”的一声,越夫人狠狠甩给她一巴掌。
聂玫失神,双眸眨了眨,脸上腾起一片红晕。她手心捂上脸颊,看着越夫人道:“阿娘……你打我。”
越夫人脸色愈发阴沉,厉声道:“谁让你在这里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聂玫心里的委屈如同火山爆发般,反驳道:“我胡说八道,哥做了什么他心里清楚,不要以为这府上的人全都是睁眼瞎,只有你们一再纵容,一再维护他,才闹到今天的局面。你们问问他,他敢否认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敢摸着良心说他没做过吗?你们甚至还在为了他,要杀聂兴灭口,是不是下一个连我也杀了。”
“住口.....”越夫人怒不可遏,用尽力气又给了她一巴掌。“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败坏你哥的名声。”
她眼中泪光闪烁,紧咬着下唇,难以置信地望着越夫人。
“阿娘就这么偏心哥哥,由着他胡作非为,我说句实话,就换来阿娘的巴掌,我在阿娘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越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连朝门外喊道:“来人呐,小姐得了失心疯,快将她拖回去,从今以后别再让她出门,再听见她胡言乱语,就将她嘴堵上。”
聂玫眼泪哗哗掉落,踉跄后退两步,哽咽道:“我早就知道从小到大,阿娘都是偏心哥哥多一些。阿娘还口口声声的说一样,实际上我连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不用阿娘动手,我自己走……”她转身跑了出去。
天色黑沉,雨越来越大,聂玫被脚下的石子绊倒,跌坐在雨水里,眼泪仿佛止不住似的往外涌。
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冷风吹过,寒气彻骨。看着从小到大生活的郡公府,灯火阑珊,是如此的陌生。
她挣扎着起身,又跌倒,最后恨恨地往水坑里捶上两拳。
忽然,周围的雨不下了。
她擡头,看到的是那张一直祈求她原谅的脸,许多个日日夜夜,就守在她廊下的男子。
薄瑄蹲下身子,一手撑着伞,一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神中既是心疼,又有对聂玫的愧疚。
她望着那张脸,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所有的委屈,不甘,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