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鸠绕梁(2/2)
“多谢多谢。”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宾客们的反应,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与他薄家有过节的人。尽管知道有些人就是来看笑话的,他也不在意。
大街上,夜色幽深,只有两旁的两三灯火亮着,勉强照着前行的道路。
姬鹭早就换过装束,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阴影里。
她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低垂的眸子里蕴着决绝与仇恨。眼前的灯火越来越亮,她心跳如鼓,呼吸也变得急促。
看着热热闹闹的薄府,脸色越发青白。她的家人早就死光了,而罪魁祸首薄家人还在大张旗鼓地宴请。
薄家人没有死绝,就是老天最大的不公。
姬鹭悄无声息地接近薄府,她知道今晚的宴会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必须在众多宾客中找到薄家的子嗣,然后一击必杀。
就在她定神后准备大张旗鼓地走进那片灯火里,一辆马车拦在她的身前。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影从车内下来,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显得格外冷峻。
“你在做什么?”
姬鹭身子一颤,手中的匕首差点掉落。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看到沈约那洞察一切的目光,顿时慌了神。
“大人……我……”
沈约一步一步走近,目光紧紧盯着她隐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又转而看向她道:“我原以为你能放下过往,没想到你还是执迷不悟。”
姬鹭红着眼窝,嗓音决绝道:“我姬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死在薄承的刀下,是何等的冤屈,我就是要让他们薄家血债血还。”她实在忘不了那日日啼哭的亡魂以及家人惨死的场景。
府内,直到众宾客尽数散去,也不见有什么异常,聂玫这才出来哼哧数落道:“你不是斩钉截铁地说人会来吗?现如今人呢?”
害她提心吊胆一个晚上。
薄瑄也有些奇怪,这些人来来往往,都不见有什么异常,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
“大都护到。”
随着一声通报,薄瑄转头望过去,盯着门外看。
聂玫拧着眉梢,闷着嗓音: “他来干什么?”
沈约身着官服,身后跟着几名随从,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薄瑄上前:“大都护这么晚到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约笑道:“贵公子的百日宴,我恰逢路过此地,顺道前来祝贺。”
薄瑄迎着他往里走。
客厅里,沈约环顾四周,嗓音淡淡的:“可否将小公子抱来,让我也瞧瞧。”
薄瑄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当然可以,大人请稍等。”他转身向聂玫投去一个眼神,聂玫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将孩子交给了奶娘。
沈约看着奶娘手上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温润的光。他抚摸着孩子的脸颊,轻声道:“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
他擡头看向姬鹭,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你也来看看。”
姬鹭站在角落,眼中燃着火焰,那火焰却在奶娘抱着婴儿走近的瞬间,猛地颤抖起来。
婴儿被奶娘抱着,小小的身躯裹在锦被里,粉嘟嘟的小嘴正一嘬一嘬。奶娘担心她瞧不清楚,又将婴儿抱近些。
她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握了又握。
那婴儿软白小手,在半空中挥舞。
她目光定在那挥动的小手上,软软糯糯的就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上。
姬鹭眉头轻颤,嗓子里一阵恶心,一弯身,干呕起来。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她措手不及,手中的匕首也掉了出来,咣当一声。
“是你!”聂玫惊了一跳,慌忙从奶娘手中将孩子抱回来,紧紧搂在怀里。
薄瑄同样面露借戒备之色,仔细审视着眼前的人,那完全是一张他十分陌生的脸。他想了很多,也想不到薄家跟眼前的人有什么过节。半晌,才愤恨问道:“到底为什么?”
姬鹭捂着心口,缓了缓,慢慢直起身子,双眸泛红,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薄承当年杀我全家百口人,我不过才杀了你们几个人,相比你们薄家对我做的,简直九牛一毛。”
“你胡说。”薄瑄怒不可遏地反驳。
姬鹭冷笑一声,笑声里是她的无奈与悲凉:“我胡说?我姬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死在你父亲的刀下,这份冤屈,你又能体会几分?我今日来,就是要让你们薄家血债血还!”
薄瑄眉头紧锁,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你休要造谣生事污蔑我父亲。他一生光明磊落,不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姬鹭踱步出来,上下打量着这座府邸,她还是第一次来薄家。从前都是侯毅替她做事,她从不知道内里的薄家是什么样子的。
这灯火辉煌之下,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罪恶。
最后,她目光锐利如刀盯着薄瑄道:“光明磊落?他就是个杀人越货的死囚犯,为了掩饰当年的事,不惜血洗我姬家。那日的惨状,我至今历历在目,你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