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1/2)
第24章 第24章
第24章
皇商沈家, 先帝宠妃沈贵妃的娘家,曾是苏州富商,后因沈贵妃受宠, 被先帝御指为皇商,一步步成为大虞首富, 家中堪称是富可敌国。
可惜好景不长,四年前先帝驾崩后, 沈贵妃被视她为死敌的先帝皇后下令勒死,所生之子也被人暗杀,和她一起给先帝陪葬去了。没了沈贵妃做倚靠,沈家也如空中楼阁随之倾覆, 不得不散尽家财保全性命。
再之后, 沈贵妃的兄长,沈家的家主就带着妻妾儿女几十人,从京城举家搬回了蜀中老家,低调度日, 再不复出。
沈家与谢家素无交集,但沈家倾覆之前,当时还在京城伺候他家老爷回江陵的岁和,曾见过沈家家主带着重礼上门来求他家老爷救命。
他家老爷看不上沈家, 说沈家一介商贾, 赴炎附势,毫无风骨,命他带人将沈家家主赶了出去。
那是大概三年多之前的事,岁和记得他把沈家一行人赶出府后, 有个年轻公子坐在路边的马车里嘲笑沈家家主,被沈家家主怒骂不孝子。
因只是一面之缘, 他看见方白流的时候没有马上想起这事,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这会儿仔细想了,才把他和三年前那位沈家公子对上。
谢逢没想到岁和会见过方白流,身形微微一顿:“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他得把这事儿告诉他家老爷啊。
虽然沈家已经不中用了,可毕竟曾经辉煌过,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他们会不会趁着世道混乱做些什么,给他们家老爷添麻烦?
还有,谢家人人都以为,他们家这位七公子是个虽然书画双绝,有些才气的人,但一不得老爷宠爱,二没有母家支持,总归是无依无靠,只能任人揉搓的。可这位方公子若真是沈家的公子,那七公子是什么时候认识他,又是怎么与他熟稔起来,有了交情的?
最重要的,这件事为什么没人知道?就连他家老爷也不曾叮嘱过他要注意。
岁和刚才还只是有点惊疑,可细想之下,竟有些胆战心惊了起来。
他顿时就有点后悔,自己方才不该一时大意直接问出口来。听见谢逢这话,他心神急转,连忙装傻说:“没如何没如何,小人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旁的意思。世上多的是长得相似的人,我仔细瞧了瞧,应当是我认错了。”
谢逢向后瞥了他一眼,淡然开口:“我父亲安排在这里给你传信的人,是那个叫王山的吧?”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岁和惊得差点被自己绊倒。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明明很小心,都没与怎么与王山来往过!
谢逢是从萧喜喜那知道此事的。
前天早上,萧喜喜陪她表姐卢芷宁去山里采草药,出门时意外看见岁和在跟一个人说话,回家后就跟谢逢提了一嘴,说岁和可真会交朋友,才来他们寨子没多久,就已经连住在寨子最西边的王山都认识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逢只稍稍一想岁和那遇到点新鲜事就要回来跟他八卦的话痨性子,便知道那个他从未跟自己提过的王山有问题了。
想起那日萧喜喜陪她表姐采药回来时,带了只山鸡回来给他炖汤喝,说是特地为他抓的,还非要他给她弹一首曲子做回礼的情形,谢逢心情越发烦躁,脸上寒意也更重了。
他只说了那一句就没再多说什么,可岁和看着他清俊如仙又冷漠如冰的侧脸,不知怎么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这跟他家老爷说的不一样啊!
**
终于意识到他家七公子压根就不是他以为的悲惨小可怜,也完全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岁和陷入了深深的悲伤。
他觉得自己完不成老爷交代的任务,也见不到还在家里等他的妹妹了。
和他一样悲伤的,或者准确地来说,是惊慌恐惧的,还有从未想过孟雪茹会找到家人的江无。
他一直以为,她会永远跟他和他妹妹在一起。他甚至想过,就算她永远不接受他的心意没关系,只要能和她相依为命地过一辈子,他怎么着都行。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天会突然大发慈悲,把她失去多年的家人送还给她……
这天傍晚,无法接受方雪茹可能会离开他的江无,终于在方雪茹平复好心情,一脸欢喜地回来给他换药时,一把拽住她将她按在身下,近乎疯狂地吻了上去。
方雪茹惊得打翻手中汤药,奋力挣扎起来:“江无你疯了?!你放开我!江——唔唔唔!”
怕她的尖叫声惊动旁人,江无双眼赤红地箍着她的手腕,用力吻着她的唇,哪怕嘴唇被她咬破了也不肯移开。
方雪茹被他疯狗似的模样吓到,又被唇舌间的血腥味惊到,一颗心剧烈颤抖,眼泪也涌了出来。
江无被她的泪烫到,终于身体微僵地顿住。
方雪茹用力转开头,语不成调地哭道:“你疯了……你放开我,我是你嫂嫂……”
“你不是!我大哥早死了,你早就不是我嫂嫂了!”江无却是被这话刺激得咬牙低吼了起来,“就算他没死,我也会把你从他手里抢过来!一个明知自己命不久矣还找人冒充自己,把你骗嫁过来,让你新婚两个月就做了寡妇的无耻之徒,他根本就不配做你的男人!”
这话让方雪茹怔了一瞬,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当年确实是被江家骗嫁过去的。
江家长子江平生来体弱,大夫断言活不过二十,江母因此极其心疼偏宠这个长子,得知他偶然间对隔壁刘家庄的一个姑娘一见钟情,竟想出了一个阴损的招儿:花钱雇个身体健康,长相俊俏的年轻人假装是自己的儿子,去那姑娘家提亲,又花了许多钱让媒婆编造谎话。
那姑娘的父母都是没什么心眼的老实人,江家这边又有意欺瞒,这婚事没多久就成了。
方雪茹是跟江平拜完堂,入了洞房之后,才知道自己被骗了的。
她当时就难以接受地哭着要回家,可江平跪下来苦苦求她,说自己是真心喜欢她,并赌咒发誓会好好待她。江母又把她关在了屋里,拿她的名声和她养父母的脸面对她进行威逼利诱。
方雪茹可以不管自己,却不能不管养父母——她养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太好,她怕他们知道这事会承受不住,所以跟江家母子僵持了两天后,还是忍下满腔愤懑认了命。
回门那天,她和江母雇来的那个年轻人回养父母家演了一场戏,又过了几日,她养父母因为一场风寒接连病逝。方雪茹没了顾忌,可也没了家,身如浮萍又没有幼年记忆的她,只能选择继续留在江家。
没多久,江平也病逝了,方雪茹终于能松一口气。可无法承受丧子之痛的江母却把长子的死怪罪在方雪茹头上,认定是她克死了江平,对她多有苛责,时不时就要打骂一番。
这几年,要不是有江无明里暗里地帮着她,她可能早就被江母磋磨死了……
想到这,方雪茹心乱如麻,说不出话。
江无是江母的次子,因出生时不太顺利,害得江母险些难产而亡,所以和方雪茹一样,也很不受江母待见。
大概是因为江母的过分偏心,江无和他大哥的关系也很一般,但他一直挺护着她这个嫂嫂的。
方雪茹知道一开始,他是看不惯母亲和大哥恶意骗婚的行为,心里同情她,又替家人觉得抱歉,才会那么做。可后来,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感情就发生了变化……
“阿茹,我跟他不一样,我也从没真的把你当我嫂嫂看待。我只是怕你嫌我小,不肯正眼看我,才不得不喊着嫂嫂接近你。我也知道你只把我当弟弟,我……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桃儿,阿茹,你别离开我们……”
江无一边急切地吻去她的泪,一边红着眼哀求她,语气卑微极了。
“江无你……你别这样……”
过去的经历和身份,让方雪茹本能地不想跟江无生出男女间的感情。但历经生死磨难后,她早已把一直真心对她的江无,和还是个懵懂孩子的江桃当成相依为命的亲人,所以她也做不到狠心对他。
可是她做不到,找了十年才终于找回妹妹的方白流却很做得到。
方雪茹都没看清发了什么事,压在她身上的江无就突然被人一把拎起,狠狠一拳打倒在地。
“二哥!哇呜——你不要打我二哥!”
门口的江桃吓得大哭起来,方雪茹这才看清是她刚认回来的兄长方白流对江无动的手。
“阿兄!阿兄不要再打了!”见方白流满脸怒意地将江无按在地上,又重重给了他一拳,方雪茹吓得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去拦他,“他身上有伤,伤的很重,经不住打的!”
方雪茹没跟方白流说自己被骗婚的事,所以方白流是觉得妹妹一个姑娘家,给小叔子换药可能会有不便,才想着跟来看看的。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见江桃一脸乖巧地坐在板凳上玩石头。他正有些奇怪江桃怎么没进去,就听到屋里隐隐传出了妹妹的哭声,方白流这才会惊怒闯入。
这会儿见方雪茹死死地拦住他,不让他再对江无动手,方白流捏着拳头,终是没再往江无身上挥,只一把将他扔在地上说:“罔顾人伦,轻薄长嫂,这样不知廉耻的畜生,你还护着他做什么!”
江无倒在地上,咳嗽着吐出两口血,方雪茹见他脸色灰败不好,顾不得与兄长多说,扑过去扶住他,颤声惊叫道:“二郎!二郎你怎么样?”
闻声赶来的萧喜喜也被屋里的情形吓了一跳:“我去叫大夫!”
她表姐卢芷宁刚好来送她大姑做的蒸糕,才出门没一会儿,萧喜喜说完马上追出去,把卢芷宁叫了回来。
卢芷宁进屋一看江无的情况就皱了眉:“谁把他弄成这样的?”
她不知江无挨打的缘由,只是从医者的角度沉下脸恼声道,“我早就说了他伤势极重,需要卧床静养至少两个月,这期间最好连下床都别下。这才过去多久,又伤成了这样!再有下次,你们也别叫我来了,直接准备铺盖给他收尸吧!”
知道自家表姐最讨厌别人不遵医嘱,当日为了救江无也费了很大的力气,萧喜喜连忙拍拍她的后背哄道:“是是是,今天这事儿就是个误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别生气,快救救他。”
萧喜喜也没看见屋里发生了什么,但她早就知道江无喜欢方雪茹,再结合方白流的反应,就猜得差不多了。
“什么?收尸?”本就有些头晕目眩的方雪茹被卢芷宁这话骇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再也顾不得其他地哭求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卢姑娘,求你救救二郎,他还这么年轻——”
“阿茹?人是我打的,与你有何干系!”方白流也没想到江无伤得这么重,只是两拳都承受不住。又见妹妹明明是被欺负的那个,还吓得把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他心情更加憋闷窝火,拉起妹妹就怒声对卢芷宁说,“这小子不干人事,便是真被我打死了,也是他活该!”
卢芷宁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个陌生男人。见他险些把人打死还这般嚣张,她对他印象很不好,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就态度冷漠地背过了身:“闲杂人等都出去,既要我救人,便不要留在这里吵我。”
“对对对,我们都先出去吧,我表姐肯定能把人救回来的!”屋里哭的哭,生气的生气,萧喜喜也觉得脑袋嗡嗡的。她打了个圆场后,连忙把卢芷宁之外的其他人全都带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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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芷宁来得及时,江无最终无事。不过他心绪太过不宁,卢芷宁为了让他好好休息,把他扎昏了。
方雪茹这才冷静下来,把自己被江家骗婚,是江无一直护着她的事告诉方白流。
方白流听完更愤怒也更心疼妹妹了,但也因此看出妹妹对江无不是全然无情。他心情复杂地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方雪茹神色挣扎地想了很久,才低声说:“我想暂时留下,等他伤好之后再跟阿兄回家。”
方白流:“……”
他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但还是很不爽。
“那小子再怎么对阿茹好,也改变不了他也是江家人的事实。江家老大和他娘都是坏种,他又能好到哪里去!他还想对阿茹用强!你都不知道我进屋看到那一幕时,有多想拿刀宰了他!我可怜的妹子,这些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见了多少恶人,才会觉得那小子还不错……”
这天睡觉前,看着坐在自己屋里,臭着脸骂个不停的方白流,一直看着书没理他的谢逢终于开口:“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出去,我要睡了。”
“睡什么睡,咱俩半年多没见了,不得好好聊聊。”方白流却赖着不走,还说他们是知己好友,这久别重逢,应该抵足而眠。
谢逢:“……滚。”
见他一脸冷淡,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嫌弃,方白流也不在意:“我就不,反正你眼下瘸着腿,也赶不走我。”
他骂完后心情舒畅了一些,人也恢复了之前的吊儿郎当,说着往竹椅椅背上一靠,用手里的折扇指了指谢逢的腿,“再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呢。”
谢逢不想说。
他告诉方白流方雪茹的消息,只是因为两人是合作多年的盟友,彼此间有利益往来。对于方白流说他们是知己好友一事,他向来是不承认的。
这家伙话多又爱演,若非两人利益捆绑颇深,他才懒得与他往来。
方白流也习惯了谢逢拒人千里的臭德行,见他不说话,他看向不远处神色有几分恍惚的岁和:“你来说。”
岁和回神,也不想说,但方白流打量了他两眼后,忽然笑了起来:“你不是遇之身边的人吧?说说看,谁派你来的。”
岁和:“???”
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出他在想什么,方白流指指谢逢说:“他身边的人全是和他一样的死人脸,你看起来太鲜活了。”
岁和:“……”
谢逢:“……”
“说说吧,说得好,我就不杀你了。”方白流说完笑容玩味地亮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指尖转了转。
岁和僵着脖子看向谢逢,见谢逢虽然自己懒得说,但也没有不让他说的意思,就还是在一番挣扎后,缩着脑袋怂怂地开了口:“我……是我家老爷让我来伺候公子的……”
他家老爷没说不能把这事告诉外人,他就算说了,应该也没事吧?
方白流见他识趣,很满意,等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才嘴角直抽地收起那小刀,表情一言难尽地问谢逢:“你家老头子的脑壳是不是被驴踢过?”
把亲儿子迷昏送到山匪寨子里来施展美男计,亏他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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