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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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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宿擡起头,看着挂满了木牌的树干,看着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

“与古树很像……”

松宿仰着头,说道,

“只是,我们都用红绸祈愿,这里却用木牌。如果都换成红绸,会更加相似。”

穆时点点头,说道:

“是啊,很像。”

松宿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栖桐灵树,是因为凤凰栖息过而得名。我那里刚好有一只凤凰,尚未涅槃过,还是很弱的幼鸟……等以后,我拿下了这栖桐宫,刚好可以养凤凰。”

“我们每年都可以来这里,看灵树,看凤凰,怎么样?”

穆时没有回答。

松宿从袖中拿出两条红绸:

“来都来了,许个愿吧。”

他将手中的红绸分了一条给穆时。

穆时接过红绸,做出祈愿的样子。她闭上眼睛时,山间云雾浮动,光点从树叶间飘出来,随着风,围着枝干飘了一圈。

松宿也闭上眼睛,低声念道:

“希望吾妹平安无事,命逾千岁。”

穆时从袖中拔出来三枚细细的针。

她将银色的那根针刺入了自己的手腕,这针涂的,是那失败了的主仆蛊解药。这解药是失败品,没法完全解开主仆蛊,但能压制主仆蛊一息的时间。

解药入体,穆时感觉到,自己和松宿之间的某种联系突然淡化了。

松宿也感觉到了主仆蛊的联系减弱,他错愕回头,却感觉到手臂一痛——

穆时将红色的针刺入了他的手臂。

松宿想要做出反应,可他发现,自己竟然调动不了身体里的魔气了,也无法聚集来天地山野间的灵气。

刺进他手臂的是血虹针,能够让修士在十八个时辰内无法动用灵力,修为全无,在灵族身上也能起效,但效果只有十一个时辰。

穆时趁他没反应过来,又把最后一根蓝色的针刺了进去。这针上是用未眠花炼制的不眠蛊的解药,一旦入体,不眠蛊会沉睡,无法吞食血肉、灵气、煞气与魔气,无法增殖,就像瘫痪了一般。

松宿像是麻痹了一样,做不出任何动作,僵硬又痛苦地倒地。

穆时蹲下,割破松宿的手腕。

她动作极快,用灵力从松宿手腕中抽出一条不眠蛊的血虫,就双手飞快结印,念道:

“天地见证,山河为誓,双飞鸳鸯,共结连理,生死同命,起——”

共命阵要成阵,需要三个条件:

一,双方距离足够近,才可被共命阵阵法一起覆盖。

二,得到对方的血。

三,知道对方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第三个条件本来是最难的,可是,谁让穆时和松宿是双生子呢?她无需调查,无需盘问,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对穆时来说,前两个条件才是难点。

她原本打算用明决用剩下的那条不眠蛊蛊虫充当血液,但随身携带不眠蛊蛊虫,很可能被松宿注意到,引起警惕。

还是到了松宿身边后,直接取新的来用比较好。

第一个条件也在各方努力下达成了。

共命阵开阵,圆形的阵法笼罩了松宿和穆时,两人都感觉到身体内正在架设起一种密切的联系,将意识、性命乃至魂魄都捆绑在一起。

松宿伸出手,抠着地面,拖着身体艰难地想要爬走。

穆时朝着院子的角落一招手。

挂在敲钟处的钟直接飞来,将松宿扣在了钟下。紧跟而来的是撞钟木,粗壮的木桩狠狠撞在钟上,浑厚钟声扩散开来。

穆时压榨出全身的灵力,又调动天地山水的灵气,她丝毫也没有保留,将聚起的所有灵力托举起来,送上高空。

在灵力的催动下,血红的咒文迅速写下,咒文之间,同色的线条成型,线条的数量极多,有足足九十七条,分散向四面八方,连接了每一个阵眼。

穆时忽然觉得心悸,呼吸也变得困难,身体丧失了力气。她先是双膝一弯,而后上身也匍匐下去,双手撑着地面,跪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一息的时间到了,主仆蛊反噬了。

穆时聚起来的灵力已经完全被咒文吸收。很快,地上也出现了一个和上空一模一样的阵法,逐渐沉到地底下去。

双阵同现,刹天阵已然形成。

肃杀的气息影响着阵法之下的所有有灵之物,叫人喘不过气来。

穆时被主仆蛊和刹天阵一同影响,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好。

青铜钟内传出声响,是松宿在敲钟。

穆时勉强站起身来,伸手摸向钟身。原本青铜色的钟身,突然变得像是琉璃一般通透,能让钟内的人和钟外的人互相看见彼此。

被撞钟木撞得头晕脑胀的松宿紧紧盯着穆时,他眼神凶恶,恨不得用双眼吃了穆时。

穆时虚弱至极,脸上却是几近疯狂的笑意。

“兄长,这叫镇魔钟,用昆仑钟改的。”

穆时盘腿坐下来,脸上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得意,笑着对怒视着她的松宿说,

“上古时期,昆仑有神钟,用力敲响,天下俱闻。我与正道商量好了,将栖桐宫原本的钟换成镇魔钟,正月十四敲钟为号,钟响之后,共同开启刹天阵。”

松宿艰难地问出心中不解:

“你与正道不是决裂了吗?”

“假决裂,为了让正道将主要力量撤离前线。”

穆时脸上带着笑意,说话却很耐心,

“刹天阵,阵眼远到你就算用尽全力去感知,也察觉不到的范围。这样的阵法,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准备。”

“为了做准备工作,正道必须将主要力量从前线转而投入刹天阵。但如果突然转移的话,必然会引起魔道的注意。”

穆时循序渐进地说着这几日正道在暗地里做的种种事情:

“所以,我们以吵架吵崩了、分崩离析为名义,将正道修士分散开撤离前线,顺便将百姓们也一同撤离出阵法范围。在你眼中,正好符合了‘正道无力抵抗,彻底放弃中州西’的形势。”

“你、你们……”

松宿想起了那日独身来魔道,求他让穆时过几天好日子的贺兰遥。

他深吸了一口气,泪水聚在眼眶里,脸上带着凄凉的笑,说道:

“我如此珍视兄妹之情,你却以此来算计我,黎应梦,你……”

“我能感觉到,你刚刚只是暂时压制了主仆蛊,现在主仆蛊已经恢复了。有主仆蛊在,主死仆死,我死之后,你也会死,你不念兄妹之情,也不要自己的命了吗?”

“你猜,我为什么也在这刹天阵下?”

穆时脸上的笑意还在,说道,

“受你这主仆蛊启发,我与你捆上了共命阵,捆阵双方,一者死,另一者也要死。你用主仆蛊来绑我的命,我也用共命阵来绑你的命。”

穆时凑得更近了一些,温和道:

“兄长,我很顾念兄妹之情的。你不必担忧黄泉路上孤单,妹妹我陪你一起上路。”

松宿怒极,但愤怒之外,还有些恐慌。

他发现了,穆时是真的不要命了。

“黎应梦,你疯了——!”

“兄长不要只叫我黎应梦,也叫叫我现在的名字如何?”

穆时抚摸着透明的镇魔钟,

“我叫穆时,人人皆知,我是正道魁首曲长风的徒弟,问剑峰第十一代峰主,问心剑第十一代传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剑修。”

“剑修剑修,不是只有手上有剑才叫剑修。而且,修到了我这个境地,什么都可以当剑用,没了碧阙剑,我还有树枝、筷子……以及我自己。”

穆时一手复上心脏,说道:

“今日,我就是斩魔的剑。”

松宿用力地捶着钟壁,但因为血虹针,他此时和没有修为的人没什么区别,无法撼动镇魔钟分毫,他趴在钟内,怒斥道:

“你卑鄙无耻!如此卑鄙行径,还好意思自诩正道?你就不怕你的师门再也擡不起头吗?”

“松宿,正魔交锋,形势严苛,乱世之中,一息生,一息死,输赢为上,谁管手段卑不卑鄙?”

穆时注视着松宿,说道,

“至于师门能否擡得起头……你不用担心,我杀你即救世,一个舍命救世之人,手段再怎么卑鄙,也会世人传颂,青史留名。”

“而且,这是很久之后的事情,挽回名誉也是别人要去考虑的事情。我这个马上就要死的人,不需要想那么多。”

松宿已经气坏了。

但他还是压下火气,回头看向西边。

穆时像是松宿肚子里的蛔虫,笑着问:

“你可是和西州的人约定好了,若你午时没有飞信回去,便立刻派人来寻你?”

松宿骇然——

他孤身出门,留了后手,这件事并不难猜。

但穆时怎么会说得如此准确?都准确到时辰了。

有卧底……

极乐宗内有卧底!

是谁?是……

松宿很快就想明白了:“莫嘉志……?”

“他被天机阁阁主废去灵根和修为,师徒反目成仇,你去西州时表现得恨他至极,说什么也要刺他一剑……”

松宿后知后觉,深觉这一局荒唐,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让我相信,他与正道是彻底决裂,不共戴天的关系?”

松宿不敢置信道:“……我约你前来栖桐宫,也是他推动的。”

被扣在镇魔钟下的西州之主闭目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凄苦地笑着。

自己被人算计得彻彻底底,竟还毫无察觉。究竟是布局的人太周密,手段太高明?还是自己太愚蠢了?

“别做得救的梦了,西州的人来不了了。”

穆时盘腿坐在钟前,笑着道,

“为了防止有人误入或者故意闯入刹天阵,刹天阵的边缘布了十余层禁制,你的人没法轻易闯入。”

“而且,你的人甚至出不了西州,我和祝恒层层算计,密不透风,又怎会漏算极乐宗?你的极乐宗,怕是不出两个时辰,就要被杀穿了。”

松宿稳住心神,摇了摇头,说道:

“我极乐宗数名魔将,皆在大乘期巅峰,极乐城还有阵法禁制辅助,正道哪有能在两个时辰内拿下极乐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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