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请罪(一)(2/2)
“多谢母后好意,朕铭记于心,但目前来看,”他也一顿,“母后还是该将心思放在顾离身上,毕竟,朕在这皇城里,能帮母后的,还真是不多。”
秦太后重新提起壶,转过身去,重新走到花前,继续浇着:“你管好你的人就行。”
李珩终于能向前走上两步:“母后说的话里,朕只相信对父皇的感情和想要顾离死,还有这些花,母后老了,何必勉强。”
说罢,李珩便也转身离去,因为他知道,秦太后不会再说话了。
今日要不是因为顾离的事,他也不会踏足这座寿康宫。
即便是小时候,也没能来过几次,昌平帝还在时,他尚不满三岁,登基后的那几年也没多少记忆,等长大一些,他也只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母后,只是每一次见面,都无话可说,等他十一岁那年有了掌权的心思,更是没有什么母子情深。
但他也就罢了,李蛰燃也与秦太后感情不深,这也让外界非亲子的传言至今,他见过李蛰燃的次数也不多,但多少是要比秦太后亲昵些,至少心里还是有这位皇姐的,哪怕今日,李蛰燃要争他手中的权,但至少小时候,还有一段姐弟之情。
若非生在帝王之家,生在这样一个时代,或许他与李蛰燃还能做一对平凡且相亲相爱的姐弟,但与秦太后,似乎只能成为熟悉却又陌生的人。
曾经,他明白,现在,他更明白,起因,还是在秦太后那里。
或许,秦太后根本不愿有他们这一儿一女,做母亲的不愿亲近,在这座皇城里,儿女又没有相见的权力,不仅没有感情,还只能成为敌人。
也就只有在杀顾离这一件事上,愿意相帮。
他走出寿康宫,身后空无一人,今日来此,大抵也是最后一次。
这皇城里,有个人太熟悉他,从来不是好事。
也就只有秦太后,每日闲来无事,会在他身上下功夫,尤其是他身边的人。
而他身边,本就寥寥无几,又怎能出事。
冬日的太阳光能照亮路,却没有丝毫的暖意,走在冰冷的石子路上,有宫人走过时向他行礼,然而是有人还是无人,他都是一个人。
在这皇城里,孤身一人,自始至终。
但这,绝非他所愿。
路过尚食局,正好,有人出来,他侧身而立。
宫人向他行礼:“参加陛下。”
李珩转过身,瞧了半天有些许眼熟,但事关宋时书,他还是很快就想起:“朕记得你。”
出门的人,正是沈良。
这个方向,这样的规格,也就只有寿康宫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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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北王府。
温泉内,宋时书帮顾离上药,温暖的气息从下往上,也从自己眼前而来。
第一次,离得如此近。
湿漉漉的发梢垂在水里,打湿的里衣贴在身上,他能清楚看到顾离身上的伤疤,这些年在战场之上,顾离都是亲力亲为,也曾受伤无数,那些伤疤,隔着一层衣服都能看得清楚。
可见,是有多少,且每一道疤,都是一道长痕。
胳膊上这一道,已经算轻的。想起上一次给顾离上药,还是在肃州,那时双手手腕的骨头都被磨了出来。
她上完药后,沿着手臂将顾离双手捧在手心,那些疤痕虽已消失,但受过的伤却永远存在,但愿胳膊上那一道也能恢复得如手腕这般。
下一瞬,顾离就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放心吧,以前是在战场上,来不及处理,如今有的是时间,好好养着,抹最好的药,自是不会留疤。”
宋时书擡眼,不忍拆穿,那些疤痕那么长,抹再好的药都是无用。
她又靠近了顾离一分,然后凑到顾离耳朵旁,轻轻仰着头,顾离也顺势低下。
水雾四起,她轻声道:“我腰上,也有一道疤,很长。”
我知道受伤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