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2/2)
高个也赶紧想收住去势,但无奈他人高大,四肢反应没有林幼蝉快速,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而后脚扎扎实实地踹在了原本看到林幼蝉从高个身上截球后,过来要撞倒她的胖子身上。
那胖子原本是去撞林幼蝉的,没想到林幼蝉忽然就闪开了,再定睛时,便见到娥高个伸出来的脚。
原本全力撞上去的冲势,加上身体重量,根本无法后退,只能重重地砸向了高个那条腿上。
沉闷的哀痛声响起。
余下的矮子跟瘦子——没错,为了区别他们,林幼蝉根据身形,将他们分别称呼,看着自己人撞自己人,都惊呆了。
林幼蝉带着球冷哼一声,没有错过这个良机,在他们卡顿的时候,已经孤身将球带回了飞鸿社的风流眼前,视线余线看到瘦子朝自己冲过来时,将球传到了苏峤那头,而后就势往后一倒,再朝右边翻滚过去。
冲林幼蝉而来的瘦子,落了个空。
苏峤接到球后没有半丝犹豫,便将球勾进了风流眼。
欢呼声再度响彻云霄时,程叙和已经跟主裁判要求暂停,被胖子撞倒的高个,两个人叠罗汉一般摔在了一起,等胖子爬起来的时候,发现高个的腿脚踝肿胀,断了。
“犯规,凌云社犯规!”胖子大喊起来。
场上的社员面面相觑。
进球后退回自家场地的左京跃哈哈笑了起来:“真窝囊,自己人折断了自己人的腿,来说我们凌云社犯规,当所有人都是瞎的?”
“他们怕是连蹴鞠基本规矩都不熟悉,就上来学人家踢球了,太搞笑了!”
胖子一下剜着左京跃等人,怒目以瞪。
高个脸色铁青,虽然除了最初那一声痛哼,再没有作声,但额头虚汗直冒,可见断腿之痛难忍。
程叙和叫来了飞鸿社的大夫跟药童,将再不能蹴鞠的高个擡下场的时候,场上亦议论纷纷。
“这次凌云社对飞鸿社,怎么跟上一场那般相似?”
“看来凌云社又要后来居上了。”
“哪里一样了?上一次凌云社可没有伤退这么多人!”
“飞鸿社也有伤员啊!”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小神医上场,可是有足足四个人盯着她。”
“但她还是突围出来了!”
“可见飞鸿社相当忌惮这小神医啊!”
……
在台上看着球赛的江叔珩,也浑身冒出了冷汗。
之前听说蝉娘蹴鞠了得,他还只是在旁人嘴里听一听,现在亲眼所见,一边吃惊,一边亦是庆幸蝉娘有那般身手。
那场上的五个人,怎么可能是飞鸿社随随便便请上场来的寻常社员?
看多了生死危机的人,都能瞧出这五个人虽然穿着皮甲,乍看跟飞鸿社其他社员一般打扮,却依然掩饰不了无形中透露出来的杀意。
那五个人,并非是来蹴鞠,而是来专门对付蝉娘的。
而且每次跟蝉娘对上,攻击时都没有留力,简直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置蝉娘于死地。
什么人会用这般阴狠的手段?
江叔珩稍稍侧目,瞥向了前面的卫国公。
赵铭的高兴,已经在见到铁卫撞昏了一个凌云社的社员时,就已经打折了。
明明要对付的应该是那小神医,撞晕别的小角色算什么本事?
还让能对付她的人烧了一个,现在见到两个铁卫先后去袭击小神医,最后竟然是自己人伤了自己人,又退场一个,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不会五个铁卫,还奈何不了一个区区娘子吧?
“爹,怕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粗太明显不行,另外,蹴鞠场上的规则,也阻碍了他们发挥。”赵世子看父亲心情顷刻恶劣起来,轻轻解释:“那小神医,怕是谙熟蹴鞠场上的规矩,以规矩来对付他们,他们行动起来,自然碍手碍脚。”
赵铭想想,也是。
“若是想杀小神医,何必这般麻烦?”赵世子不解,“守株待兔,寻个小神医落单的时机,以五名铁卫,用上他们拿手的功夫,瞬息间取她性命,是易如反掌的事,阿爹选择在蹴鞠场上的如此多观众眼前动手,用的怕是最难的法子,阿爹亦是豪赌。”
“那我们且看看,阿爹能不能赌赢。”赵铭听自家世子一番说辞,暴躁地心情得到纾解,虽依旧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早知道,就该选一些武艺高强的铁卫上场。
如今还有三名铁卫能打,他就偏不信,这小神医还能逆天。
三名铁卫,不,瘦子,胖子还有一个矮子,这个时候被程叙和叫到了一边:“我不管你们是怎么登记进我程家的飞鸿社的,但既然上场踢球了,那我作为球头跟社长,警告你们,在场上以球技轮输赢,别继续使什么肮脏手段?不然我将你们都换下来。”
瘦子,胖子跟矮子看了程叙和一眼,下意识回头去最先被罚下场的那个铁卫,看他微微颔首,而后又见到药棚里头的受伤的高个,才又看会这位程四郎,敷衍道:“知道了!”
程叙和松了口气,再看看一边喝水擦汗的骆维宾,握了握拳头。
这五个人,压根儿是在他不知情时,被骆维宾塞进来的。
原本定下跟凌云社的赛程后,他还以为便是之前正式出场的社员,跟圆社对社员的审核登记,一直是骆维宾去办的,也没出个岔子,这一次亦是如此。
等骆维宾说临时举荐了五个替补社员上去,说是非常厉害,并且也通过了圆社的审核,所以他就任由他去了。
结果来到圆社这一日,他才发现,骆维宾说的替补社员,成为了正式社员,并且一开场,就毫不客气的无视自己的要求直接开赛蹴球。
这个时候,程叙和要还没察觉到这里头有猫腻,就实在太蠢了。
等看着他们将凌云社的人一个个弄得伤的伤,退的退时,骆维宾还哈哈嘲笑,但飞鸿社里头有不少人,已经察觉到了这五个来历不明的人。
便是力量碾压般踢得凌云社溃不成军,但那手段,比飞鸿社一直以来的手法截然不同,未免太狠毒了。
他们是什么人?
程叙和这个时候已经骑虎难下,等林幼蝉上场,一直留意他们的举动,马上明白过来了,这些人,是冲蝉大夫来的!
蝉大夫怎么会招惹上这般难惹的人,以致于还要利用上他程家的飞鸿社?
程叙和想起了那一次,合寿坊的骚动,受伤的刘无疾,以及持刀在街上挟持马车的蝉大夫。
啧!可真是麻烦的小娘子!
球赛继续。
距离上半场结束只剩下半刻钟不到。
虽然之前凌云社落后,被飞鸿社攻进了六个球,但凌云社眼下亦攻进了三个球,守住上半场不失球,下半场有蝉娘在,追平三个,多加一个,就能赢了。
算起来比上一次咬牙追上飞鸿社要简单。
场上的所有凌云社的社员,都是这般想的,直到林幼蝉如打断比赛之前,主动去牵制那三个难缠的角色时,被那个矮子撞飞,摔到了场边。
“蝉娘!”
“小神医!”
场上,场外的人眼看着林幼蝉瘦弱的身子被撞得高高飞起,而后重重摔了下去,震惊地直抽冷气,待回过神来之后,纷纷站了起来。
看台上的江叔珩亦一下站了起来。
噗……大为解气的卫国公掩住了嘴角,没让自己喜形于色被人发现。
干得好!
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的鼓声恰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凌云社的社员纷纷朝倒在地上的林幼蝉那边跑去。
原本走去飞鸿社场地的程叙和,也忍不住望了过去。
那家伙,不会有事吧?
“蝉娘!”
“你没事吧?”
林幼蝉捂着胸口慢慢坐了起来。
大意了,那个胖子居然会给那个矮子打掩护,跑动时她一时光注意胖子跟瘦子的动向,倒是漏了矮子在旁边伺机偷袭了。
“蝉娘!”扶大夫跟药童也过来了,扶起林幼蝉,“伤到哪儿了?”
侧肋跟手臂,还有胸口。
林幼蝉将浑身依靠在夫大夫身上,在凌云社社员簇拥下慢慢走下场,进了药棚。
一坐下去,林幼蝉便深呼了一口气,而后觉得胸口闷痛。
“你们都出去,让我看看伤!”扶大夫撵走那进来药棚的人,叫药童过来一起脱林幼蝉的皮甲。
林幼蝉摆手,“先给我水!”
扶大夫马上将装着水的竹筒递了过来,她摸了摸里衣,掏出两枚药丸,吞了下去。
“蝉大夫,你这是什么药?”扶大夫一边帮着皮甲察看伤口,一边问。
方才昏厥过去的姜柳也是被她叮嘱服用了同样的药丸,如今人被送去医馆了,但临走时,他察看了一番,情况稳定。
“治疗内伤的药。”
林幼蝉算着时间,中场休息到下半场开始,应该足够药丸发挥药效,便是不行,也只能忍痛上了。
皮甲脱下来之后,林幼蝉侧过左边身子,掀开一边的里衣,看到左手一条胳膊擦伤了,而背部一侧也瘀红紫黑一大块,看得扶大夫直叹气:“你看看你,明明一个小娘子,伤成这样?”
谁家姑娘平时耍儿的时候会被人摔成这种重伤?
“扶大夫你别说那么多,先给我上药吧?”林幼蝉道,“可要给我用最好的药。”
“放心,就是从你小神医药铺买来的那款金疮药。”
扶大夫无奈,只能拿药膏出来,与药童一道,先将金疮药敷到了她的伤口处。
林幼蝉忍着痛闭上眼,等着体内体外的药效发挥,等感觉好多了后,将里衣穿好,再穿上皮甲,走了出去。
外头,苏峤跟左京跃等人正商量对策呢,林幼蝉受伤,若是不能上场,那他们就只能再换人了。
只是换人后,还有人能对付得了那三个狠角色吗?
“表哥,左四郎!”
“蝉娘,你没事了?”
“好多了!”林幼蝉感受了一下身体,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但能忍,“一会儿还能继续上场。”
“你别逞强,要是不行还上,万一真摔坏了身子怎么办?”苏峤正言道。
“可不是,蝉娘,不过就是蹴鞠赛而已,消遣玩玩罢了,我们也不是没有输过。”
左京跃跟周明等人纷纷劝说。
林幼蝉看着担心自己劝她不要上场的少年郎们,心底一暖,却还是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围过来一些:“我能是能上场,但是要独自牵住那矮子,瘦子跟胖子,可能有点棘手,需要你们帮忙。”
因为矮子跟胖子打配合她才被击倒了,是她也太小瞧了他们,不过反正该试探的东西都试探出来了,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但跟她一起在场上的还有十一个少年郎啊!
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胆量!
听林幼蝉这般一说那三个狠角色,少年郎们齐齐望过去飞鸿社那一边,凭身形快速将那三个人区分过来,而后又转头彼此觑了觑:还真是就矮子,瘦子跟胖子。
“蝉娘,你受伤了,当然不能就让你单独对付他们,我们也是一个社的,场上就是伙伴,怎么能还让你独木难支呢?”
“没错,再不济,我也是个郎君呢,大不了跟姜柳那般,一换一。”
“不行,一换一太亏,要都像姜柳那般受重伤,赢来也没有用。”林幼蝉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听好了,那矮子、瘦子跟胖子,别看他们看起来那么厉害,其实也是有弱点的。”
“哦?”少年郎们登时惊讶,看林幼蝉再招手,齐齐又凑上去一些。
“首先,那个瘦子,速度最快的就是他了,可是他无论进攻还是后退,都有一个习惯,喜欢偏向于左侧动手,所以如果对上瘦子,我们后面的人追不上,那么前面的人要尤其注意他的动作,预判他是左侧启动,换言之,如果他要投射风流眼,那么他定是从左侧射出,若是传球,那方向估计便是从左侧传出,而铲球或拦截,都得注意他的左侧动作。”
众人愣了。
“而后是那个矮子,矮子是他们的统筹,无论冲击,亦或是回防,他都是最慢的,因为他要接应前面的社员,又要策动后面的社员”其实是同伙才是,“他本人灵机应变而且脑子也转得快,适合与人打配合,所以要注意瘦子跟胖子周遭,若遇见那矮子就在他们左右,估计是在配合作战。”
苏峤等人惊奇了,王炯最快:“那知晓他们在配合进攻或回防后,要怎么对付他们呢?有没有弱点?”
“届时就要多提防矮子的动向,随机应变,至于矮子的弱点,是他的右腿,有点跛,估计是受过内伤,没有痊愈好,寻常人看不真切,但快速跑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微差别,所以如果对上他,想要找突破点的话,集中攻击他的右腿。”
矮子右腿不稳,承重力不强,无论是合理冲撞亦或是铲球,先手对付他的右腿为最优解。
苏峤,左京跃等人兴奋起来了,方才还颓废担忧的脸色,此时精神奕奕。
之前对付上那些狠角色,以力量便碾压胜过他们,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完全束手无策,结果蝉娘现在,竟然还能看透他们的弱点?
经她一分析,脑海里模拟再对上他们时的情景,竟然都觉得有信心可以不落下风了。
“那胖子呢?”左京跃催促道。
“胖子估计是剩下的人中力量最大的,若是遇上他,只有一个人的话,不要硬碰硬,若是两个人的话,可以放手一搏。”
“怎么搏?”少年郎们紧张地吞咽着唾沫,两眼却闪闪发亮。
“胖子,动态视力不行。”
“?”众人不解。
“他或许缺少前瞻后顾的习惯,只专注眼前的局势,但稍微范围扩大,情况复杂起来的时候,便不擅长应付了。”林幼蝉意味深长道,“所以一次对上一人的时候,他的专注力都在一人身上,加上他的浑身力道,可以稳赢,但如果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围攻他的时候,他采取的对策,最大可能是以一敌一,那便容易顾此失彼,所以我才建议,若是遇上的是胖子,那么就轮到我们打配合,可以一个迷惑胖子,另一个趁机……”
林幼蝉嘿嘿一笑,那少年郎们都会意,彼此交换着眼神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直到锣鼓声响起,开赛时往场上交换场地,一群少年郎们都还忍不住嘿嘿两声。
瞧着这场球赛开赛之后都神色凝重,焦虑低沉的凌云社,中场休息后面貌就忽然大变样,忽而精神焕发起来,一时看客议论纷纷:“怎么回事?那凌云社是换人了吗?”
“没有,还是原来的苏三郎跟左四郎他们。”
“那他们怎么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肯定是四哥跟蝉娘他们想到对付飞鸿社的办法了。”左七娘兴奋道,不然四哥他们怎么满腔自信的抖擞起来了。
是知道能赢过飞鸿社了,所以才会那么洋洋得意的。
走到原本是飞鸿社,现在是凌云社的场地时,左京跃虽则成竹在胸了,还是忍不住问林幼蝉:“蝉娘,你怎么知道那三个人的弱点的?”
“自然是上半场的时候,在场边看出来的。”林幼蝉自豪道。
“光凭看你就能洞悉出来啊?”左京跃惊奇,一边走,一边伸出两个手指在自己一双招子上比划,不明白怎么就能看出来的!
苏峤往后瞥了他俩一眼,视线落到林幼蝉身上,看她得意地直点头,忍不住翘起嘴角浅浅的笑了起来。
他新得的这个表妹啊,可真是个宝贝。
林幼蝉这种洞悉的能力,自然是因为在做勘察者的时候,磨炼出来的。
每一个陌生的异星上都有不同种类不同性子的生物。
要制服他们,自然要先观察他们,了解他们的习性,掌握他们的弱点,方才能在对峙时落于不败之地。
与庞然大物或诡异多变的异星生物相比,观察自己的同类,却是简单多了。
只需要一点点步态分析,再加上从医多年的病理研究,马上就能判断出来,她甚至还在上半场时,亲自上场,验证过。
高个子的弱点大不必说,与她对峙时,瞧见胖子攻过来,她恰好利用了胖子的薄弱之处。
而面对瘦子在她传球给苏峤时的反应,她也根据他下意识的习惯,成功避过了袭击。
至于矮子的特性,虽然让她吃了亏,也证实了,矮子便是配合着做后面黄雀的那一位。
现在,她成功帮凌云社的这群少年郎们祛走了对这些狠角色的惧色,又把他们的薄弱之处都点出来了,就看在鞠场上,奏不奏效了。
大盛朝的少年郎们意气纷发。
大盛朝的少年郎们无所畏惧。
林幼蝉的策略,自然是奏效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