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2)
林幼蝉正懵懵然,瞥见一旁让自己使眼色的燕王妃,赶紧也如葛太医般低头曲腿膝行礼:“参见圣上。”
“都起来说话。”皇帝手一扬,而后看着垂头站到一边的林幼蝉,“这就是给燕王治腿的蝉大夫?”
林幼蝉点头,正要擡头,那边燕王妃已经向前一步禀告皇帝了,“禀圣上,此子正是蝉大夫!”于是便默然不语,继续垂首。
“那脚筋断了,当真能接起来?”皇帝问。
林幼蝉稍稍擡头,看燕王妃没答,又见皇帝看了过来,赶紧道:“回圣上,燕王的断筋已经缝合起来了,情况良好,燕王也醒了,如今可以见人了。”
传闻燕王是大盛朝难得的良将,是皇帝唯一的同胞亲弟,如今是放心不下皇弟,所以才来燕王府亲见的么?
看来皇帝跟燕王关系倒是不错。
“嗯,蝉大夫,孤记住你了,若当真治好了燕王,给我大盛保住了一名大将,孤定重重赏你。”
“谢圣上龙恩。”一听有赏,林幼蝉暗喜。
她与葛太医看皇帝与燕王妃都进厢房看燕王情况如何去了,松了口气,彼此对觑一眼,而后告辞离开了燕王府。
出得燕王府,同乘一辆马车离开时,葛太医问林幼蝉:“蝉大夫,我看,凭你的医术,完全可以去试试集贤院做医待诏,若你去了,我太医署或可以想办法把你招揽去做太医,如何?”
大盛朝有翰林院跟集贤院,收揽天下才学专长者,这些待诏有科举或制举出身,或有功名,或有功勋,或有文才,还有一类待诏,便是有一技之长,如画艺,琴艺,棋艺,天文等等,如林幼蝉这般,没有任何功名,亦没有任何人脉背景,单靠才华被招揽。
进入翰林院或集贤院后,可由皇帝直接任命,或由各部铨选后举荐,获得皇帝首肯,就可以调拨至相对应的机构做差事,卓越者更可以由此出仕做官。
而做待诏的人则需去翰林院跟集贤院轮值,朝廷还会给发粮米。
葛太医是今日目睹林幼蝉给燕王做脚筋缝合术,针灸出色,起了爱才之心。
林幼蝉听了葛太医一番解释,却有自己的小心思。
待诏固然是一条出路,那也将自己局囿在了集贤院或太医署,届时她为朝廷所征用,便不是自由之身,上峰要她医治谁就得医治谁,若一个不好,冒犯了病患,还得承受权贵皇侯的滔天怒火,她自然没这个心思。
像如今这般,若谁人请自己去医治,若自己不喜,便可拒绝不去,遇上难缠的病患,还能能避则避,哪怕对方是燕王,亦或是皇帝。
若做待诏,受官府管制,那便身不由己了,哪有现在这般恣意快活?
当然,这话不能当面跟葛太医说。
所以林幼蝉谢过葛太医的提议,表示会考虑考虑,便自回万家客栈去了。
正准备背着药箱上客厢去呢,结果一进客栈,便见万掌柜殷勤地冲她笑:“蝉大夫可回来了!”
林幼蝉点点头。
“您过去竹字号厢房瞧瞧,那苏三公子跟左四公子都侯着您呢!”
说着万掌柜便从柜台后头走了出来,要亲自迎林幼蝉去竹字号厢房。
“麻烦掌柜的先跟那两位公子说一声,我回厢房洗漱一番再下来。”
“哎,好,您慢走。”
苏三跟左四,肯定是为了打听燕王的情况来找她的。
因为住在客栈,人多口杂,那燕王府找自己看病的事儿,客栈里头许多住客其实都知晓了,但具体怎么治,什么时候治,却是不清楚的。
林幼蝉也没往外声张。
到底给王侯治病这事非同小可,万一有什么人知晓后从中使坏就好了。
而她如今虽然有小神医的名声,但燕王瘸了已经两年多,没什么人信以为真她能治好的。
平时被燕王府的马车请走回来后,旁人问起燕王情况,她也只是轻描淡画一句“不好说”,故而外人都以为燕王这病,棘手着呢!
今日她去王府是给燕王做脚筋缝合手术,也没人知晓。
除了苏峤跟左京跃。
因为他们对燕王病情向来关注,林幼蝉去凌云社的时候又提了一嘴,他们被燕王妃认出了身份,没办法厚着脸皮再去王府,也不合适,所以就只能到万家客栈等候林幼蝉回来后给他们带消息了。
“怎么样?”
“燕王的腿能好么?”
包厢里,苏峤跟左京跃一见林幼蝉露面,便心急地问。
林幼蝉干脆地答:“缝合很顺利,腿能好,但能不能彻底痊愈,还得看后续复健!”以及身体状况。
燕王二十四五,以她先前的经验看,算是在青年,缝合顺利下,成功治愈的概率可以达到八成,但在大盛朝,二十四五已经是中年了,再加上环境的影响,身体机能没那般好,估计只有五六成的几率。
不过,她用上了修复液做辅助,燕王府又比寻常人家有得天独厚的康复条件,只要燕王谨慎对待,康复几率完全可以提高一二。
林幼蝉见里头摆着锅子热气腾腾的,旁边是摆放得琳琅满目的肉片,丸子,赶紧坐到一旁动手涮起肉来吃。
苏峤跟左京跃喜得对掌一拍。
“好啊,蝉娘子,没想到你医术竟然这般厉害的,都比得上太医署的太医了。”真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啊。
“可不是,今儿葛太医还让我去集贤院做待诏呢,说想法子让我进太医署,吃皇粮。”林幼蝉得意。
“他竟真这么说啊?”左京跃吃惊。
“若真要进太医署,恐怕还得找祝太医。”苏峤也喜,而后马上道,“太医署有两位太医令,人事调配这事,得过祝太医之手。”
“哎,别,我没想进太医署。”林幼蝉制止。
“为什么不进?”
苏峤与左京跃两人不解。
太医署可是天下医术技艺最高的地儿,不仅有各科顶尖的太医,还有最先进的医术学识。
“我要进了太医署,届时替人看病便要听从上峰以及宫里的命令了,若一时治不好,还会治罪,很容易遭砍呐。”
在苏峤跟左京跃跟前,林幼蝉便大大方方道了出来:“我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能治好的不打算治,但进太医署就不一般了,能不能治都得听令行事,所以我还是不去了,再说,我还得等我阿娘呢!”
苏峤想了想,也是,于是就再没追问了。
“那燕王今日接好了筋骨,得多久时候才能下地行走啊?”
“先看骨筋接好后的恢复情况,要恢复得好,后头复健也要至少两三个月。”
因为才将将做过手术,所以最开始每隔两日,林幼蝉便去燕王府复诊,察看缝合后的肌腱愈合情况。
其实用了修复液,林幼蝉心底对这次手术的成功率是颇有信心的,但何太医不知道啊!
所以还是当做一般病例来看待。
而选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做手术的优势也在这个时期显示出来,京城里一连几日下雪,天寒地冻的,什么细菌都消没了。
就算还有少量的活跃细菌,也不怕。
王府里对燕王的伤腿可谓极度重视,严格依照之前林幼蝉与葛太医等人拟定的医嘱行事,药膏药汤用起来,内服外敷,面面俱到。
燕王的身子一直没有因为外伤而造成其他损害,甚至炎症也只有微弱反应。
如此过了一旬后,便可以不用石膏了。
但是,不知道是冬日气候的问题,造成细胞惰性,用了宫里头最好的药膏,每日上药,也没有见其结痂的趋势。
林幼蝉疑惑了一会儿后,从自己药箱里拿出了自备的一支药瓶。
这还是她从刘无疾手上一两银子买下来的,平时也拿来医治病患,如今只剩下一点点了。
何太医看林幼蝉拿了不明来历的药膏就要往燕王脚上涂,当即拉着她的手阻止下来。
“蝉大夫,你这是打算给燕王用什么药?”
给王族治病,用药可都是要入医案的,主治大夫,用药,细到药材几分几钱,都要清清楚楚记录上,之后还得交太医署存档。
在脉案之外的用药,也必须得查明来历登记上去。
“是治疗伤病的秘制金疮药。”
“你亲手所制?”
林幼蝉摇头。
“那这金疮药出自谁人之手,是为何名?药材成分是?”
“是我私下找一个大夫买的,我给许多病患都用过这金疮药,对伤口愈合有奇效。”林幼蝉道,“是大夫家传秘制的药膏,我也不知道叫甚么,药材成分自然亦不清楚。”
“这可不行,燕王身躯贵重,不能用这种不清不楚的药膏。”何太医摇头。
“是我考虑不周。”林幼蝉老实承认,正要将那金疮药收回去,被燕王一把抓了过去,看了一眼:“这药膏当真有效?”
林幼蝉老实回答:“比我在寻常医馆买的药膏都好使。”
燕王递给了和公公,“给本王敷上。”
“王爷,使不得。”何太医大惊失色,抓住林幼蝉死死不放,“至少,得告诉我这药膏是哪位大夫所制?”
“刘大夫。”林幼蝉跟何太医道,“他原本是济安堂的大夫。”
“原本?现在呢?”
“现在……”林幼蝉不好意思起来,“现在是飞鸿社的随社大夫。”
何太医一下松开了手,看着林幼蝉脸色复杂。
“何太医,英雄莫问出处,我也是凌云社的随社大夫。”林幼蝉提醒。
“行了,本王先用用看,若没效停了便是。”
拿刘无疾的药膏敷用了三日,燕王腿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还顺利结痂了。
何太医看着那伤口,一时无语。
“既,既然有效,王爷,臣看能行,继续……”
“何太医,蝉大夫带过来的金疮药,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儿,没了。”和公公打断何太医的话,将瓷瓶倒过来,里头一丁点儿药膏也没掉出来。
燕王冷嗤一声,“这蝉大夫可真有胆量,竟然让本王用别人用剩下的药。”
何太医一时讷讷。
和公公瞟了何太医一眼,请缨:“王爷,奴婢这就去找蝉大夫,叫她备多几瓶这秘制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