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2/2）

“萧少师，你怎么看？”

萧清鹤再次出列：“回圣上，薛掌印虽女扮男装，但在任期间，规整东缉事厂编制、铲除奸佞、整顿超纲，虽名声不佳，却也功过相抵。近日翰林院刚对女子开设科考，如今又因薛掌印是女子要株连九族，恐人心不稳。臣惶恐，眼下正值年关，诸事繁忙。恳请圣上给予臣一些时日，清查薛掌印及薛府事项，待年后再行发落。”

周嘉昊看了眼萧清鹤，又盯着面无表情的薛晴羽看了会儿，生怕后者给他留下什么大尾巴。薛晴羽跟着他的时日委实太长，后患无穷。

“也罢，如此，请萧太师仔细核查薛掌印功过，好给天下一个交代。王指挥使，先将薛掌印收监至诏狱，你亲自看管。”周嘉昊起身，踱步至薛晴羽身边，轻拍肩膀，“你可真是，叫朕失望。”

没有人看到，薛晴羽低垂的眸子下，嘴角微微上扬。

王勉当众捆了薛晴羽，扣子却很松，丝毫不敢伤及薛晴羽。薛晴羽起身离去前，余光扫过萧清鹤，就见后者用口型对她道“相信我”。

上了马车，王勉称要看着薛晴羽，一同进去，替薛晴羽松绑。

“掌印且放心，我上位后，已将锦衣卫慢慢换成了自己人，其中不乏孙梧推荐的一些退役士兵。论身手和胆识，皆不错。”

薛晴羽听闻，暗暗心惊，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属下们已为她做了这么多。

“掌印，地牢潮湿，接下来可能要委屈你了。”

“快别叫‘掌印’了，我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若可以的话，能不能给我安排一处僻静的地方，让赵舒带几身干净衣裳和话本过来。”

“好！”王勉满口答应，自打知道薛晴羽是女子，再回忆起往昔薛晴羽的处事风格，内心难免钦佩，原来女子未必输男儿。

王勉给薛晴羽安排了走廊尽头的牢房，四周无旁人打搅，也没什么看守。牢房内甚至添了桌椅，铺好了床榻。

“掌印，我已检查过了，没有老鼠、蚊蝇，你若有任何需要，只管喊当值的狱卒。”

“如此甚好，多谢。”薛晴羽笑着目送王勉上锁、离去。诏狱暗无天日，仅靠蜡烛照明，薛晴羽唯一庆幸的是，往后可以尽情穿女装了。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她要把萧清鹤写的话本逐一看完。

铁血的心脏一直没好利索，入宫一趟，加之情绪起伏，又加重了疼痛。铁夫人彪悍，铁血犹疑一番，让轿夫去了牡丹所在居所。

自打牡丹跟了他，铁血便斥资买下了城北的小院落，将人单独养在外面，不时过来看看。

“我回来了。”铁血推开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便径直来到了后厨。

牡丹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正在颠勺，听闻铁血进来，微微一笑：“主食想吃什么？米饭还是面条？”

“米饭吧。”铁血端了已经炒好的两道家常菜，放置到外间的餐桌上。

不多时，牡丹将做好的汤羹和米饭端出来，二人坐下用膳。

“你怎知我今日要来？”铁血好奇发问。

牡丹边替铁血舀汤，边开口：“并不知道，只近日心情好，想犒劳一下自己。”

“原来不是为我做的啊！”铁血半开玩笑，喝了口汤，赞不绝口，“不错，你的厨艺愈发精进了。”

“你喜欢就好，毕竟，以后就吃不到了。”牡丹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容。

铁血正觉不对劲，一股灼热感自胃部袭来，蔓延至胸部的伤口，如千万只蚂蚁在蠕动，又痒又疼……

“啊——”铁血打翻碗筷，捂住胸口，整个人栽倒在地，反复打滚，看着痛不欲生。

牡丹淡然放下碗筷，站在铁血身边，俯视对方：“薛掌印没说错，这是神药。”

“你、说……什么？”铁血听闻那三个字，本就扭曲的面容更加狰狞，想起身抓住牡丹问清楚，却无半分力气。

牡丹眼底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冷漠：“你也别怨我，在你侮辱我却不想管的时候，在你一次次将我送给旁人的时候，在你十天半个月才出现一次的时候……我早就想弄死你了！只是，砒霜未免便宜了你，非要经历过大喜再大悲，生不如死，才算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你！”铁血再说不出半个字，疼痛令他头晕目眩。

牡丹很贴心地扶着铁血起身，又搜刮干净铁血全身的值钱物品，掖好被角，方取出衣柜下一早收拾好的包裹离去。

牡丹路过小巷口，被一只大手拉扯其中。尚未来得及惊呼，寒光一闪，颈动脉的血喷涌而出。

“别怪薛晴羽，是我的意思。”朱效冷眼俯视着牡丹，擦拭干净自己的刀柄，越过墙壁离去。

牡丹看着灰蓝色的天空，对自由的期翼一点点散开，直至眼神完全涣散。

“啊——杀人啦！”小乞丐发现牡丹尸身的一刻，牡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