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屈(2/2)
“那妙娘子对安宁郡主下毒,瘟疫弥漫边关,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死于自己下的毒了。想着是你的人,还是要跟你说一声。”薛晴羽见钱星玥不打算开口,提上梨花落离去。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
钱星玥却漫不经心继续喂鱼,嘴里念叨着:“死了啊?再换个人替上便是了。”
池塘里的锦鲤看到鱼饵,争先恐后迎来,那摆动的尾巴,摇曳的身姿,引得钱星玥轻蔑一笑。
江湖愿入吟月楼者,不就如这池子里的锦鲤么?
薛晴羽这一晚,先给自己扎了针,重新包扎了伤口,躺下来后,却怎么都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来到小苑中。
春日将近,梨花树开出一叉叉花骨朵儿,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惹眼。薛晴羽伸手抚上离自己最近的一朵,触感娇柔。夜风轻拂,花骨朵转瞬零落成瓣。
“哎。”薛晴羽幽幽叹了口气,仰起头,一轮新月高悬夜空,甚是孤独。
翌日一早,薛晴羽便换上绯袍公服,未乘轿撵,徒步入宫。行至半途,甫一擡头,看到街对面的萧清鹤。
青袍颜色很衬萧清鹤,萧清鹤除了眼底隐隐透出黑眼圈,整个人神清气爽,头发亦梳得齐整光洁。萧清鹤避开路人,主动向薛晴羽走来。
“早。”暖阳下,萧清鹤嘴角上扬,微笑如春风化雨。
薛晴羽不自觉点头:“早啊,萧修撰。”
“薛掌印今日怎么独自一个行走,你家仆从放心吗?”
“萧大人不也是么?我不过,是想独自静一静罢了。”薛晴羽喟叹。
二人一时无话,萧清鹤在薛晴羽外侧行走,不时有匆忙的路人和车辆经过,皆会下意识侧身,小心将薛晴羽隔开,避免相碰。
快到皇宫时,萧清鹤垂下头,看了眼薛晴羽的左臂。
“薛掌印的伤如何了?”
薛晴羽这才明白,原来萧清鹤一路小心呵护,竟是为了她的左臂,实在心细得紧。
“已经大好了,想来多休息,勤换药,三五日便能痊愈。”
“那便好。”萧清鹤笑着侧过头。
薛晴羽总觉着,萧清鹤变了,经此一事,萧清鹤待她变得极温柔。以往此人即便在笑,也不达眉眼,人前全无表情,眼前的笑却是发自内心,且只面对她一人才流露出的笑容。以至薛晴羽总觉着,这位男主除了新政和民生,心中再无挂碍。
许是在可怜她吧?薛晴羽默默叹气。
临近御书房两米,四喜冲薛晴羽悄悄使了个眼色。薛晴羽会意,收敛起全部情绪和表情,一只脚踏入殿内。
“圣上等候二位大人多时了,快请进吧。”御书房的门开着,四喜高声道。
“臣参见圣上。”薛晴羽和萧清鹤异口同声,并行跪拜礼。
周嘉昊搁下毛笔,自案几后走出来,亲手虚扶起二人。
“二位往来边关,一路辛苦,莫要行这般虚礼了。”周嘉昊重新回到案几后,坐下笑看二人,“先说说,这一趟有何收获?”
萧清鹤将奏疏递给四喜,拜谒道:“禀圣上,微臣途径杭州府,见一路繁华,久留一日,发现有一怪异现象。杭州府虽每年上缴赋税第一,治安良好,却存在残缺之人偷盗现象。经臣多方考察,原是残缺之人不便找到正经营生,现有法则又对其多有宽宥所致。”
“臣以为,当颁布新政,让残缺之人在各方面得到和常人一般的平等对待。当然,此政颇为不切实际,执行过程必困难重重,臣愿亲自督查,从京城起开始施行。”
周嘉昊仔细查阅萧清鹤的奏疏,良久,方擡头:“萧修撰此举,确用心良苦。但就朕所知,不仅营生,他们在嫁娶方面,也颇为不易。爱卿此举任重道远,朕特许你明日早朝,当众宣讲,届时,朕会擢六部和你一道完善此举。”
“多谢圣上。”萧清鹤再次拜谒。
周嘉昊转向薛晴羽:“薛掌印,朕命你携萧修撰核实密信一事,如今证据确凿,朕已下旨让易家父女下狱,春后午时问斩,你可有异议?”
薛晴羽一早料到周嘉昊会如此行事,表面十分平静:“臣无异议,但凭圣上裁决。”
“很好,昨日邓辉已来将二人提走,他们也并无异议。”周嘉昊话锋一转,“但是,朕听童提督飞鸽来报,边关军营刚经历一场瘟疫,是薛掌印解决了燃眉之急。”
“朕与薛掌印相识多年,竟不知,薛掌印医术如此高超?”
萧清鹤听闻对易家的决断,心中本已警铃大作,再听闻此问话,下意识便想替薛晴羽辩解。
宽袍遮掩之下,一双鞋踩了萧清鹤一下,力道不大,却足以令萧清鹤瞬间清醒。
萧清鹤赫然思及薛晴羽的话,大前提是、护好自己。是了,越到危机时刻,越是需要冷静,万不可,将所有人都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