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2/2）

谁不喜欢被人夸赞年轻，吴大娘也不例外，她年轻时丈夫就死，寡妇门前是非多，装扮都以素净为主，好几年不曾做过新衣裳，如今柳怡湘一夸，来了兴致，手摸着布料，光滑柔软，这丫头是花了大本钱。

挑开裙子，一朵朵或大或小的玫红色山茶花映入眼帘，灰暗的瞳孔有了不一样的光彩，手指细细抚摸着，嘴里喃喃，“这是你绣的吗？”

“是的，我偶然看见您的手帕上绣着山茶花，猜你喜欢，讨巧绣了几朵。”

柳怡湘第一次在吴大娘的脸上看到的笑，眼中焕发了光彩，目光流转，似乎回忆起了往事，夹着伤感的情绪。

“我像你年纪这般大时，最爱山茶花，我相公特意在院子里面栽了一棵山茶树，每年花开时，一簇一簇的，好看极了。可惜的是，北边的胡人进犯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吴大娘说起胡人，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

瞧吴大娘的反应，她的礼是送对了。

“这布料看起来不便宜吧，使了多少银子，我叫小月拿给你。”

吴大娘的话里的意思是收下了，柳怡湘摆摆手道，“不值几个钱，合了大娘的心意我就知足了。”

“听说你相公在武器司干得不错，手艺最好的武师傅打算收你相公做徒弟，武师傅在武器司干了几十年了，在军中有些名声，你相公拜了师，以后在营中也算有了依仗。”

吴大娘不说，其实柳怡湘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说实话，这段时间裴佑安早出晚归，回到小屋都累得不行，洗漱完到头就睡，哪来的时间交谈。

大小也算件重要的事，裴佑安为什么不跟她说呢？

“但，”吴娘子话锋一转，“在武器司做得再好，以后也就是个大师傅，依旧摆脱不了军奴的身份，世世代代都是奴籍。”

柳怡湘知道，她尝试过劝裴佑安参加比武，但是他好像确实是没有这个心思，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不可能硬逼着裴佑安去冒险只为某一个将来。

“我听吴千总提过你们的来历，知道你家相公武艺好，只要他参了军，就算脱不了军籍，你也可以离开军奴营，跟那些普通的军户一样生活。军奴营睁眼闭眼就是劳作，太熬人了，你年轻，再过几年你熬不住的。”

吴大娘第一次敞开心扉劝解柳怡湘，她在这里呆了十几年，见过太多太多熬不过的人，说不定哪个雪天就走了。

“现在北边的胡人安分，暂时没什么仗打，但谁说得准明天的事情，胡人狼子野心，只有有机会他们一定会扑咬，到那时，全营的男人哪个能逃脱上战场的命运。与其将来被征召前线，倒不如早点参军，在战场上活下去的机会大些。我见你是个实在人，我才同你说这些，换做别人，我才懒得开口。”

“我知道大娘是为了我好，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你男人要参军？”

“不是。”柳怡湘摇摇头，“这件事情我们回去还要再商量商量，今天我来还是想让大娘给我找个事儿做。”

柳怡湘拿出那双虎头鞋，“我听闻千户娘子生了，顺手做了双鞋子，想着千户家添了人，需不需要多请个人做事。”

军奴营中相貌略微齐整些的会被有品级的武官挑出去做事，她伤了脸，毁了容不担心别人的骚扰，但也有人忌讳她破了相。

吴千户是出了名的妻管严，惧内，从不出入烟花柳巷，军中的名声也好，想来到那样的人家中做事会好些。

听闻吴千户的娘子刚生了儿子，柳怡湘想找吴大娘介绍进去，她再也不想每天都洗着堆积成山的衣服，吃着白菜馒头，嘴里面都是白菜味。

吴大娘拿起那双虎头鞋细细端详，针脚细密，内里用了三层棉布，虎头精巧灵动，市面上找不到那么好做工的。

她能预想到吴千户的娘子定是会喜欢。

吴千户与娘子的感情极好，吴夫人出自凉州的商贾之家，性格强势，里外都是吴夫人打理，吴娘子为了跟吴夫人打好关系，时常就去找吴夫人说说话。

“你倒是个有心的。”吴娘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柳怡湘，吴府里面都是做事的都是上了年纪，要不就是相貌平常的丫头，柳怡湘破了相倒是合适，前些天听吴夫人提前正愁着给家里面的两个女儿请教养嬷嬷。

柳怡湘女红算账都不错，原先也是个管家小姐，最合适不过。

“你既求到我这儿，我且替你去说说，成不成我可说不准。万事都讲个缘法，别到头来没有缘分来怪我。”

“怎么会？大娘你愿意引荐我感激都来不及。若是不成，也是怡湘愚笨，入不了夫人的眼。”柳怡湘道。